朔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我扶着阳天剑站在雁门关的门楼下,夯土包砖的关墙在暮色里泛着青黑色,墙缝里嵌着的断箭残戈,还凝着千年未散的寒气。周明裹紧了老羊皮袄,罗盘在掌心转得飞快,指针红得发暗:“守义,这关墙里的阴气快凝成实质了,比西蜀雪山的冰煞还沉。”
城楼上的烽燧突然亮起红光,一个穿灰布军袄的哨兵探出头来,嗓子哑得像被风沙磨过:“是护世会的仙师吗?赵统领在关楼等着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关楼底层的窗户透着昏黄的油灯,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而周围的守军都缩在烽火台后面,怀里抱着长枪,却不敢往关楼附近靠。
“三天前丢了个哨兵,” 领路的老兵边走边叹,靴底踩在结冰的石阶上咯吱作响,“那小伙子夜里值岗,第二天只找着半截羊皮袄,上面全是冰碴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冻住撕烂的。” 关楼底层的阳心堂比我想象中简陋,只是间砌了火炕的土屋,神龛上摆着块刻符的青砖,符文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阴气啃过。
一个披玄色披风的汉子正对着地图皱眉,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响 —— 是赵勇!他比上次在塞北见面时更显沉稳,披风下摆绣着的朱雀纹在油灯下泛着暗光:“守义、周明,可算来了!这阴兵闹得太凶,守军夜里都不敢上岗,再这么下去,雁门关的护阵就要垮了。”
赵勇铺开一张泛黄的绢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军阵图,旁边缀着几张朱砂符:“这是军阵阳符,护世会从秘库里找出来的。古战场残魂最认军威,咱们得用阳符布成军阵,模拟当年的战场阳气,再配上镇魂咒,才能让他们安息。” 我拿起一张阳符,指尖刚触到纸面,就感觉到里面藏着的刚猛阳气,符上不仅绘着道家朱雀纹,还刻着细小的军阵排布,“这符要怎么用?”
“得靠活人军阵激活。” 赵勇指着窗外,“塞北护世军调了五十人过来,都是能扛住阴气的好手。等阴兵显形,我们列阵举符,你用阳心之力催动,形成的阳炎军威能压住他们的怨念。” 周明突然指着神龛后的关墙:“你们听!”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墙里传来,像是有人穿着铁靴在巡逻,可墙面明明是实心夯土。
入夜后,风沙渐渐停了。我和赵勇登上关楼,月光把关墙照得像条银色的巨蟒,远处的烽火台插着的红旗纹丝不动,连风都像是被冻住了。守军都躲进了营房,只有护世军的士兵握着阳符站在城垛后,每个人的脸都被阴气浸得发白。赵勇拍了拍身边士兵的肩膀:“别怕,等下跟着我踏步,阳符亮起来就安全了。”
亥时刚过,关墙突然渗出白雾,雾气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最先显形的是个披步人甲的宋军,头盔上的红缨已经褪色,手里的长枪拖着半截锁链,每走一步,铁靴就在冰面上留下深色的脚印 —— 那不是水迹,是凝结的阴气。紧接着,更多人影从墙缝里钻出来,有穿皮甲的辽军,有挎弯刀的斥候,甚至还有举着旌旗的旗手,旌旗上 “宋” 字早已模糊,却还在雾气里猎猎作响。
“是常山蛇势!” 赵勇低喝一声,手指着阴兵的排布,“前队持盾,侧队弯刀,这是宋辽大战时的冲锋阵形!” 阴兵们沿着关墙来回踱步,脚步声越来越响,城垛上的兵器突然 “叮铃” 作响,枪尖竟结了层白霜。周明在我身边急促地说:“他们在找‘敌人’,怨气太重,把现在的守军当成了敌军!”
突然,阴兵队伍里传来一声嘶吼,一个断了胳膊的辽军残魂猛地转向阳心堂的方向,弯刀在月光下划出寒光。紧接着,所有阴兵都动了起来,踩着整齐的步伐朝关楼底层冲去,雾气里的旌旗突然变得清晰,“辽” 字旗与 “宋” 字旗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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