橹声搅碎高邮湖的暮色时,我终于看清了芦苇荡深处的渔村。数十艘 “鹰排” 小船歪歪斜斜泊在码头,船帮上的桐油在残阳下泛着暗黄,往日该晾晒渔网的竹架空荡荡的,只有几缕纸钱灰粘在芦苇叶上,被晚风卷得打旋。周明收起罗盘,指针还在微微震颤:“守义,这水里的阴气裹着怨念,比东海的水祟还邪性,罗盘针都快被染黑了。”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十几个村民正围着香案忙活。案上摆着三牲祭品,烛火却被湖风吹得忽明忽暗,一个穿蓝布短褂的老汉正往湖水里撒米,他的草帽沿沾着泥点,声音发颤:“河伯老爷莫怪,明日就给您送‘祭品’,求您饶过我们的渔船吧!”
老汉是渔村阳心堂的会头王伯,领着我们往码头走。沿途的渔户都关着门,门缝里偶尔透出怯生生的目光,唯有阳心堂的灯还亮着 —— 那是座架在木桩上的吊脚楼,木板墙被湖水泡得发黑,屋顶的聚阳镜蒙着层水雾,连微光都透不出来。“这半个月已经翻了七艘船了,” 王伯掀开吊脚楼的竹帘,一股鱼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都是夜里下网时翻的,船板上全是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
吊脚楼的神龛上,摆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写着《幽冥劫录》。守堂的后生小李抱着书叹气:“前天从祖祠翻出来的,上面说咱们遇到的不是河伯,是‘伪神祟’—— 古代水匪死后怨念化形,专挑水乡作恶。” 我翻开书页,一行朱砂字格外醒目:“伪神祟者,借传说立威,凭怨念作祟,破之需二策:一曰显其形,令众知其非神;二曰破其威,令众信其可诛。”
正说着,码头突然传来惊呼。我们跑到窗边望去,只见一艘渔船刚驶出芦苇荡,湖面就涌起暗黑色的漩涡,船底 “咔嚓” 一声断裂,渔民抱着木板呼救,转眼间就被漩涡吞了进去。王伯瘫坐在竹梯上,眼泪混着泥点往下掉:“这是本月第三个了…… 十年前河伯就要过祭品,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码头的木板,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怨念顺着木纹往上爬,带着铁锈和血腥气 —— 是水匪的气息。周明突然指着湖面上的雾气:“守义你看,那雾气在聚形!” 淡灰色的雾气顺着芦苇荡流动,渐渐凝成模糊的人形,手里似乎还握着刀枪。
“明日就是十五,按规矩要送童男童女当祭品,” 王伯抹了把脸,声音绝望,“上次没送,河伯一夜掀翻了五艘船,要是再违抗,怕是整个渔村都要被淹了。” 我心里一动,这伪神祟专靠恐吓控制民心,若不打破村民的恐惧,就算除了它,日后还会有别的邪祟作祟。
当晚,我和周明在阳心堂整理法器。史珍香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这水底下的怨念好重,好像有上百个魂魄缠在一起。” 我摸了摸阳天剑,剑身微微发烫 —— 剑魂竟在共鸣。周明翻出几张驱邪符,眉头紧锁:“普通符纸对付不了这么重的怨念,《幽冥劫录》说要‘显其形’,可咱们怎么让全村人看清它的真面目?”
“用剑魂。” 我突然想起滇西茶山时注入蛊虫的阳炎,“史珍香的剑魂能引阳炎,只要让她显形照亮湖面,村民就能看清这‘河伯’的底细。” 周明眼睛一亮:“对!再用阳天剑斩碎它的怨念核心,双管齐下!” 王伯这时端来晚饭,闻言突然跪下来:“仙师要是能除了这邪祟,我们全村都感激不尽!”
次日傍晚,祭祀的香案搬到了码头。烛火映着村民们愁苦的脸,两个被选中的孩子缩在母亲怀里哭,泪水混着烛油滴在衣襟上。王伯举起酒碗往湖里泼:“河伯老爷,祭品已备好,求您保佑渔村平安!” 话音刚落,湖面突然起风了,芦苇荡 “沙沙” 作响,暗黑色的雾气从湖底涌上来,渐渐凝成丈高的虚影 —— 头戴牛角冠,身披鱼鳞甲,乍一看真像传说中的河伯。
“祭品不够诚心!” 虚影发出沙哑的吼声,湖面掀起巨浪,拍得码头木板 “咯吱” 作响,“明日若不送童男童女,便淹了你们的阳心堂!” 有个村民吓得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河伯老爷饶命!我们明日一定送祭品!”
“这不是河伯!” 我突然大喝,祭出阳天剑,剑身的朱雀纹亮起红光,“史珍香,显形!” 剑魂应声而出,银白色的光影从剑中飘出,在湖面展开丈宽的光幕。周明趁机念起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真言化作金光融入光幕,原本模糊的虚影瞬间清晰 —— 哪是什么河伯,分明是十几个身披匪衣的恶鬼,手里握着生锈的刀枪,脸上还带着狰狞的伤疤。
“是水匪!” 有个年长的村民突然惊呼,“我爹说过,百年前有伙水匪在湖里劫掠,被官兵围剿沉了湖,没想到变成了邪祟!”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恐惧渐渐变成愤怒,有个年轻后生抄起渔叉:“原来都是假的!骗了我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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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张道爷请大家收藏:()张道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虚影见真面目被戳穿,发出尖锐的嘶鸣,湖面突然掀起两丈高的巨浪,朝着码头拍来。“护住孩子!” 王伯大喊着扑向香案,巨浪却像只巨手,硬生生掀翻了码头的木桩,木板 “噼里啪啦” 掉进湖里,聚阳镜从阳心堂的屋顶滑下来,眼看就要坠入水中。
“周明,护着村民!” 我纵身跃到湖面上,踏起禹步,阳心之力顺着脚掌注入湖水,形成金色的涟漪。史珍香的剑魂化作银线,缠住我的手腕,阳炎顺着银线蔓延,在剑尖凝成丈许长的剑气:“阳天剑气柱,起!”
剑气直刺虚影的中心,“砰” 的一声炸开,金光穿透雾气,照出里面的怨念核心 —— 那是个沾着血的钱袋,正是水匪劫掠的赃物。“嗷 ——” 虚影发出痛苦的嘶吼,十几个水匪恶鬼渐渐消散,只有钱袋还在雾气中打转。我趁机将阳心之力灌注剑身,再次斩出剑气:“天地阳心,破邪诛祟!”
剑气击中钱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怨念核心化作黑烟消散在湖面。巨浪瞬间平息,湖水恢复了平静,只有几片芦苇叶漂在水面上。村民们爆发出欢呼,那个年轻后生举着渔叉大喊:“仙师厉害!这邪祟终于被除了!”
我落在破损的码头上,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幽冥劫录》的话 —— 破邪易,醒心难。我深吸一口气,将阳心之力凝聚在掌心,按在断裂的木桩上。金色的光芒顺着木桩蔓延,断裂的木板渐渐合拢,松动的铆钉自动归位,连被冲走的竹架都从湖里浮上来,重新搭在码头边。
“这、这是神迹啊!”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王伯走上前,激动得嘴唇发抖:“仙师,您不仅除了邪祟,还修好了码头…… 我们以前真是糊涂,竟被假河伯吓了十年!” 我摇摇头:“这不是神迹,是天地阳心之力 —— 人心向阳,自能破邪。真正的护世,要靠我们自己。”
当晚,阳心堂的吊脚楼里挤满了村民。烛火映着一张张激动的脸,王伯敲着桌子提议:“仙师说得对!咱们不能再靠求神拜佛了!我看不如联合周边五个渔村,组建‘水上护世队’,用‘鹰排’船巡逻,带上‘大抬杆’和渔叉,再学仙师的符法,以后邪祟来了也不怕!”
“我参加!” 那个年轻后生第一个站起来,“我爹是最好的船工,能在芦苇荡里穿梭自如!” 村民们纷纷响应,小李抱着《幽冥劫录》笑道:“我可以教大家认符文,把护阵画在船上,比聚阳镜还管用!” 周明翻出纸笔,很快画好了护世队的章程:“鹰排船要改一改,两边装上竹盾,再把阳砂混在桐油里刷船帮,能防阴气。”
我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突然亮堂起来。从塞北的骑兵阵,到东海的息壤符,再到滇西的道苗融合,护世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如今水乡的渔民要组建自己的护世队,用最熟悉的渔船和工具守护家园,这才是真正的 “因地制宜”。史珍香的声音在脑海里轻笑:“这些人眼里有光了,比聚阳镜还亮。”
天亮时,村民们已经开始改造渔船。王伯给我们送来刚捕的银鱼,眼眶红红的:“仙师,以前总觉得护世是仙师的事,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家园要自己守。” 我接过鱼篓,指尖传来银鱼的暖意:“你们组建护世队,就是在为天下阳心罩添砖加瓦。以后就算我们走了,这里也有守护的力量。”
离开渔村那天,五艘改造好的鹰排船停在码头,船帮刷着混了阳砂的桐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王伯带着护世队的队员们站在船头,手里举着画了符文的渔叉:“仙师放心,我们一定守好高邮湖,不让任何邪祟进来!”
周明翻看着护世会的传信,眼睛发亮:“下一站是陕北黄土坡,那边的窑洞村出现了‘土祟’,听说能吞吃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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