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中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是那只狸花猫跑了回来。
勒霆深猛地吸了一口气,像从水里挣扎出来,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强行收敛,脸上挤出的笑容显得分外勉强:“抱歉。”
他声音低哑,“今天棠棠的事……多谢你。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会开到一半有点昏头。”
他甚至学着霍承砚的样子,有些焦躁地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落叶,英俊的面容带着一丝被击穿防御后的颓然和自我安慰。
“你也明白的,承砚。”
他的语气带上几分疲惫,“我跟棠棠……误会不少,相处的时间又短。”
紧接着,那股根植于身份的焦虑和强烈的占有欲又冒了出来,“但她生得那样好看,傅宴临那个混账东西!
昨天晚上居然追着她进了洗手间,谁知道是不是趁乱告白!”
一直在慢慢喂食火腿肠的霍承砚,指尖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勒霆深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苦闷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妈的!
一个个眼瞎?没看见戒指都套她手指上了?还有那个楚墨衍,一双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似的……”
火腿肠被猫爪扒拉了一下,小猫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勒霆深越说越气闷:“不过好在棠棠根本瞧不上他那种货色!”
“是吗?”
霍承砚语调毫无起伏,仿佛在回应猫的不满,他拈起一小块火腿肠,精准地丢到小猫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可今天沈知棠被记过处分,起因就是替那位‘楚同学’出头,跟别人动了手。”
勒霆深猝然转头:“什么?!”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霍承砚慢悠悠地直起身,垂手抚平袖口不存在的褶皱,唇角那点嘲弄的弧度越发明显:“看来想往你这墙角伸锄头的人,比你这未婚夫知道的,要多得多。”
旁边,勒霆深那张英俊的脸庞阴晴不定。
几秒之后,他才像是找回点声音的支点,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嗤笑。
“呵,棠棠可爱,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做做梦,也正常。”
这话与其说是宽慰他人,不如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自我催眠。
霍承砚懒得看他,只望着自己指尖的素戒,没有接话。
短暂的死寂几乎要把勒霆深逼疯。
他再也克制不住追问。
“她……她跟那个姓楚的,很……很亲近?”
“那是你的未婚妻,”
霍承砚的声音毫无波澜,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好像听见点风声,说沈同学当时对着众人表态,是要‘保护’那个楚墨衍?”
勒霆深的脸彻底黑如锅底。
将油泼得如此精准又如此漂亮的霍承砚,唇边那抹清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事不关己的凉薄:“我当时离得远,没听太真切,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顿了顿,看着勒霆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地点上最后一把火。
“不过,就算真说了也不意外吧?楚墨衍怎么说也在沈家待了那么多年,算得上故交了。
有些少年情谊,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话锋一转,像是真心建议:“勒霆深,你真的不考虑……退婚吗?”
琥珀色的眼瞳终于正视他,带着审视,“你和沈知棠……看起来真的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