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掠过青川中学的香樟树梢,叶片簌簌作响,像无数双眼睛凝视着校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王华伟站在晨光里,藏青色校服外套的领口挺括如昔,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磨得发亮的军用手表——表盘里的指针走过七点十五分,正是高一新生报到的高峰时段。
“同学,行李我帮你提。”他伸手接过一个女生手里歪斜的行李箱,箱轮卡着地面的碎石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女生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没穿西装、没戴校徽,却比教导主任更有气场的男人,小声问:“您是……”
“王华伟,副校长。”他说话时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手指扣住行李箱拉杆的瞬间,微微泛白的指节暴露了常年握枪留下的旧伤。女生后来才从班主任嘴里听说,这位副校长当年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为了掩护战友,左臂被子弹贯穿,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王华伟到青川中学的第三年,学校里还流传着他刚上任时的“传奇故事”。那时候校门口总有几个社会青年堵着学生要“保护费”,教导主任找过派出所,可没过几天又会冒出来。直到有一次,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把初一学生堵在墙角,伸手要抢对方口袋里的零花钱,刚碰到布料,手腕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攥住。
“放手!”黄毛回头想骂,可看到王华伟冷得像冰的眼神,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王华伟没多说一个字,只是手腕轻轻一拧,黄毛就疼得龇牙咧嘴,旁边几个同伙想上前帮忙,却被他扫过来的目光逼得不敢动弹。“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晃悠,就不是拧手腕这么简单了。”他松开手时,黄毛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敢靠近学校半步。
可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王华伟回到家,左臂旧伤疼得他睡不着觉。妻子李梅给他贴膏药时,看着他胳膊上那道深褐色的疤痕,眼眶泛红:“都退伍这么多年了,还总把自己当冲锋陷阵的兵。”王华伟握住妻子的手,指尖带着刚敷过热水袋的温度:“学校里这么多孩子,我得护着他们。”
李梅知道,丈夫心里始终装着“守护”两个字。当年他在部队当连长,一次巡逻时遇到雪崩,为了把新兵小张从雪堆里挖出来,他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跪了两个小时,膝盖冻得失去知觉,落下了每逢降温就疼的毛病。后来转业时,组织上给了他机关单位的清闲岗位,他却主动申请去了青川中学——这所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学校,有一半学生是留守儿童,最需要有人撑着腰。
开学第一个月,王华伟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现在操场。高一新生的军训刚开始,几个男生嫌站军姿太累,趁着教官转身的功夫偷偷活动肩膀,被他抓了个正着。“站军姿是最基础的训练,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了,以后怎么面对更难的事?”他走到队伍面前,笔挺地站在太阳底下,藏青色的外套很快被汗水浸湿,贴在后背。
“副校长,您都四十多了,别跟我们这些小伙子比。”一个高个子男生小声嘀咕。王华伟没生气,只是看着他:“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在部队里站军姿,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不管刮风下雨,没人敢动一下。不是因为不怕累,是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动作都关系到以后能不能在战场上保住自己、保护战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学生:“现在你们站在这里,练的不只是站姿,是毅力,是规矩。以后你们走出校门,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想起今天站在这里的坚持,就不会轻易放弃。”太阳越升越高,王华伟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却始终没动一下。学生们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收起了抱怨,后背挺得笔直。
军训结束那天,高个子男生主动找到王华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副校长,我错了。”王华伟接过水,拧开瓶盖递给男生:“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记住,坚持到底才是最难得的。”男生后来成了班里的体育委员,每次运动会都带着同学们拼到最后,他总说:“想起副校长站在太阳底下的样子,我就觉得没什么扛不过去的。”
王华伟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靠窗的位置放着一盆仙人掌,是他刚到学校时学生送的。盆栽旁边堆着厚厚的笔记本,每一本都记得满满当当——哪个班的学生家庭困难需要申请助学金,哪个老师家里有事需要调课,哪个角落的监控坏了需要维修,甚至连食堂的饭菜咸淡,他都记在本子上。
有一次,高二(3)班的班主任张老师发现班里的林晓最近总是上课走神,作业也不交。她找林晓谈话,可孩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张老师没办法,只好找王华伟帮忙。王华伟听说后,没有直接找林晓,而是先去了她家里。
林晓的家在郊区的一个破旧民房里,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在工地打工时摔断了腿,家里连交学费的钱都凑不出来。王华伟看着墙上贴满的奖状,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提林晓在学校的情况,只是跟她父亲聊起自己在部队时的经历——那时候条件苦,训练再累,也从没放弃过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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