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相思引 第六章 般若

再后来，红衣独自把神女峰上的活全都干完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算了算时间告诉女子已经是九月底了。

他说：“我把菜地浇完了。”

“嗯，休息吧！”

“那我看书去了。”

“嗯。”

最近他又开始研究起那本泛黄的《苍冥遗录》，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验证一下书中真伪。女子抬头望向古樱，心底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寒樱树，请你告诉我，飞鸟若能通人言，林中百兽是否也可以呢？”

“嗖嗖嗖……”

什么声音？她环顾着四周，只见天空飞来一群飞鸟，它们盘桓在古樱的花冠周围，体型各异还是不同的品种。

“请问，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一个奇特的声音从花冠传来，于是她循着声音飞上了古樱，身旁刚好飞过一只白鸟。再一看，只有刚才这只鸟从头到尾一身雪白，与鸟群形成了鲜明对比。直觉告诉她，应该就是它了。

“你在跟我说话吗？”

“……”

“是你吗？”

“嗯。”

它的声音很清脆，又带着一丝沉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分明是一只鸟儿，却在和自己交流，可以说是破天荒了。

“你过来，让我看看。”

“……”

她的话一说完它就飞到了面前，那是一只白色的鸦雀。它舞着翅膀，轻巧地落在她的手臂，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观察她。体长约六寸，身材圆滚滚的，加上短厚的嘴型更是憨态可掬。

于是，她问它：“你可有名字？”

“般若。”

她有些激动，般若，这名字有些佛法奥义，不知它是否鸟如其名，拥有认知一切事物本源的智慧。她笑着又问它，“般若，你的同伴呢？”

“它们可不敢靠近这个地方。”

“这是为什么？”

“各族都有禁令，凡是我鸟族皆不得靠近神女峰，除非是得到召唤，如有违背必受严惩。据说，百余年前峰上住了一个人类，因为他的贪婪利用，我整个鸟族惨遭戕害，一度濒临灭绝，因此有了这道禁令。”

“你们还有这种规定？看来我这还真是块宝地。难怪我一直觉得这地方寻常得不一般，哈哈……，那现在你们的禁令解除了吗？”

“当然没有。”

“你来这里不怕惩罚吗？”

“我只是来探望一下邻居。当然，我可不是胆小。我一直住在下面的山谷，本来就不喜欢这种高的地方。况且，我又没被其他同类发现，自然不算违背禁令。”

“好，我的新邻居。”

她自然不希望它受罚，顺便也给它一个台阶，免得辜负了它的心意。不过，她承认大多数鸟类都不安静，只见它们活泼地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对这棵树充满了好奇。

“你这几棵树是寒樱。”

“你怎么知道？”

它说：“我也是问了族中的长辈，是它们告诉我的，听说这棵树的寿命长达上万年，难怪这样高大。”

“长得再大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也不结果子，我一直砍来当柴火烧，前不久我还让人砍了一大堆……”

“……”

它多少有些诧异。这时，女子突然想起来一件正事，这阵子她一直在研究养生的药方，但与红衣说的都如出一辙。她看着般若突发奇想，“般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健身养性，最好是延年益寿呢？”这个问题更像是刁难。

“我想想……”

女子的心情忐忑，虽并未抱太大希望，还是莫名有些期许，却听它说，“好像没有。”

“……”

意料之中。

“你等等。”

它忽然振翅飞了起来，她隐约听到鸟声，声音很小，像在互相讨论，听起来般若还是个小头领。一会儿，般若又飞了过来，谨慎地说了三个字，“雪天明。”

“雪天明？那是什么？”

般若说：“听闻，在北国雪山，极寒之处，有一冰雪消融，绿草如茵所在，唯有一株花，晶莹明丽，终年不谢，是集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而生，食之蕊有益身体，亦可解百毒。”

“这也太神奇了！”她欣喜地补充问道，“若是体弱多病，吃了能管用吗？”

“当然了，那可是世间奇药。”

“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下，她的心终于落了地，一时竟不知怎么跟他说，他肯定很高兴。正当她沉浸在喜悦之中时，般若忽然慌张地说道：“不好，有人来了。”然后一眨眼就飞进树冠躲了起来。同时，一整个鸟群都迅速飞散开来，就像落荒而逃似的，她感到很是诧异。

“……”

女子低头一看，一袭白衣正从走廊下经过，他走下台阶，不停地四处张望好像在找她，于是她唤了一声：“喂，我在这儿！”

她正朝树下高声呼喊，般若却打断了她，“我们该走了。”

“……”

然后它自顾自地飞了起来，对剩下的鸟儿说了一句，“都散了吧！”说完就与她道别，“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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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

“再会。”

她目送着它们离开，直到看着它们都飞进云层不见了。她望着脚下，站在这云巅之上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学海尚且无涯，更何况这天地间的奥秘，对比之下，她的见识何其短浅，认知又多么有限。

“姑娘为何上树了？”

这时，红衣寻了来，而后略显震惊地望着树上的她。

“昂。”

“姑娘刚才在和谁说话？”

“没，没有啊，我刚才看见这上面有一只鸟儿，自言自语呢！”她偷偷地露出一丝笑容，幸好般若没被发现，因为这时它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桃之夭夭了。

“树高，姑娘小心些！”

树上的人静立无声，他若是靠近一些看，一定可以看见女子的双脚悬空，是飘在樱花上的，他不过是白担心一场。

“你要上来看看吗？这上面的风景美极了。”她提议说。

“不必了……”

他正要推辞，为难自己不会爬树，女子突然飞了下去，瞬间揽起他的腰带了过去，他刚感觉到脚下腾空，下一秒人已经跃上了树梢，顿时将山河尽收眼底，于是意外道：“姑娘原来会轻功！”

“怎么样？”

她笑而不答。

“何事？”

他靠着树干，稳稳地站在树上，看起来并未受到丝毫惊吓。

女子只是坐了下来，垂着双脚，轻轻晃了起来，回答说：“风景呀？”

“山川秀丽，一览无余。”

“嗯。”

他望了许久，才承认说：“原来姑娘所言非虚，这神女峰没有路。”

“我没骗你吧？”

他只是笑了笑，伸手抚摸起近身的花枝。

“这叫寒樱，颠倒乾坤，偶尔花开两季，更多在仲秋，从来只会开虚花。”

“姑娘不知，书中亦有记载，寒樱也能结果，在春日长满绿叶。”

“你错了，我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棵树结果。”

他笑而不语，仿佛胸有成竹。她无心分辩，迟早他都是要走的，自然等不到春天。虽然有些不舍，也不能拿他的身体开玩笑。缘聚缘散，一切都有定数吧！加上今天般若的出现，她最后的愿望也算完成了。

“再过两天，我送你离开好吗？”

他没有回答，这两个月来，他一直苦寻不到的出路，或许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刚才携着他跃上树来，轻功非常人能比。

“对了，我习惯了清净，以后也不想有人来打扰，这里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说与外人。”

“姑娘请放心。”

“嗯。”

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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