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330章 疾行赴险 月下祭坛影

时间像漏沙一样，攥得越紧，流得越快。三天，听起来不算短，可在这茫茫荒野、步步险阻的路上，三天眨眼就能过去。

守门人石痕留下的皮卷地图和警示，成了唯一的指望。那路线弯弯绕绕，避开了好几处标注着“毒沼”、“幻林”、“石怪出没”的险地，但剩下的路也绝不轻松。

队伍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在前进。伤员的伤口刚刚结痂，就被迫再次撕裂；干粮早就见了底，只能沿途挖些能吃的草根，打点侥幸遇上的小猎物，连皮带骨烤个半熟就囫囵吞下；水囊很快空了，只能依靠石痕标注的几处隐蔽泉眼补充。

每个人都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口子，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活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野鬼。可没人抱怨，没人掉队。连最重的伤员都咬着牙，被同伴架着往前挪。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月圆之夜，圣湖，血祭。

沈远山和阿吉更是累得几乎虚脱。沈远山不仅要赶路，还要时刻留意伤员的情况，用所剩无几的药材吊着他们的命。阿吉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影子，前后探路，帮忙搀扶，寻找食物和水源，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超越年龄的坚毅和疲惫。

第二天傍晚，他们按照地图的指引，爬上了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站在山顶，眼前豁然开朗。

夕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染得一片通红。而在东方极远之处，越过层层叠叠、颜色越来越深暗的山峦和雾气，隐约能看到一片奇异的、泛着淡淡银白色光芒的区域。那光芒很柔和，即使在夕阳的余晖下也清晰可见，与周围死气沉沉的景色格格不入。

“那就是……圣湖？”巴图眯着眼睛，声音嘶哑。连日的奔波和高烧（伤口有些感染）让他脸色蜡黄，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沈远山展开皮卷，对照着方位和地形，重重点头：“应该没错。石痕前辈的注解说，圣湖所在之地，终年笼罩‘月华之雾’，夜晚会散发出微光。看来，我们离得不远了。”

“不远？”一个战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那似乎遥不可及的银色光芒，“望山跑死马啊头人，看着近，走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再远也得走！”巴图斩钉截铁，“地图上标了，翻过前面两座山头，再穿过一片叫‘叹息谷’的地方，就能到圣湖外围了。加把劲，明天日落前，必须赶到！”

明天日落前……那正好是月圆之夜的前夜。

队伍在山顶稍作喘息，吃了点勉强果腹的东西，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透，继续赶路。夜幕降临后，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沈远山调配的一种能在夜间短暂视物的药粉（用石痕给的某种发光苔藓粉末混合制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的山路上摸索前进。

阿吉作为眼力最好的斥候，走在最前面。夜里的山路格外难行，怪石嶙峋，脚下打滑。他全神贯注，既要认路，又要提防可能潜伏的毒虫野兽——石痕说过，越靠近圣湖，受邪力影响的生物可能越多。

正走着，阿吉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不是陷阱，而是踩到了一片松动的碎石坡！

“小心！”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整个人就随着哗啦啦的碎石滚了下去！

“阿吉！”跟在后面的沈远山心胆俱裂，想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好在山坡不算特别陡峭，阿吉滚了十几步，被一块凸出的岩石挡住，停了下来。他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手肘和膝盖火辣辣地疼。

“阿吉！你怎么样？”上面传来沈远山和其他人焦急的呼喊。

“我……我没事！”阿吉忍着痛，挣扎着坐起来。他摸索着检查自己，除了擦伤，好像没骨折。正想往上爬，目光无意中扫过身下这片因为碎石滑落而露出的、相对平整的山坡。

月光（虽然不圆，但还算明亮）照在这片山坡上，阿吉忽然看到，地面上似乎有一些……规则的纹路？

他连忙拂开表面的浮土和碎石。下面，赫然是一片用白色石子镶嵌而成的、巨大而复杂的图案！那图案中心是一个扭曲的多角星形，周围环绕着许多看不懂的咒文和符号，许多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干涸的污迹。

即使不懂黑巫教的邪术，阿吉也能感觉到这图案散发出的浓郁恶意和血腥气！

“先生！头人！你们快下来看！”阿吉的声音都变了调。

沈远山和巴图等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滑下来。看到地上那诡异的图案，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祭坛？”沈远山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咒文和污迹，脸色越来越难看，“而且是不久前刚使用过的！看这些血迹，还没完全干透变黑……最多不超过两天！”

“黑巫教的人，已经在这附近活动了！”巴图握紧了刀柄，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山林。

石痕皮卷上提到过，圣湖周围可能会有黑巫教设立的“祭坛节点”，用于汇聚邪力，准备血祭。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碰上了一个，而且是刚用过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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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山荷香请大家收藏：()远山荷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破坏它！”巴图想起石痕的嘱托，立刻下令。

战士们用刀撬，用石头砸，奋力破坏着地上的白色石子图案。那些石子镶嵌得很牢固，而且似乎质地特殊，很难彻底毁坏。忙活了半天，也只是让图案变得残缺模糊了一些。

“不行，这样破坏不彻底。”沈远山皱眉，他想起石痕给的那几个小皮囊。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种灰白色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粉末。

“用这个试试。”沈远山将粉末小心地撒在图案的关键节点和那些暗红污迹上。

粉末一接触到图案和血迹，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一股带着腥臭的白烟，图案上残留的邪异气息似乎被中和、驱散了不少。

“有用！”众人精神一振。

处理完这个祭坛节点，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黑巫教的触角，已经伸得这么近了。他们的时间，恐怕比想象中还要紧迫。

队伍不敢再停留，连夜赶路。后半夜，他们终于按照地图，进入了那条被称为“叹息谷”的峡谷。

峡谷很深，两边是近乎垂直的黑色岩壁，谷底只有一条狭窄的、布满乱石的小径。一进入谷中，气温骤降，仿佛从初秋一下子跳到了寒冬。更诡异的是，谷中弥漫着一种灰蒙蒙的、仿佛永远散不开的雾气，雾气中不时传来呜呜的风声，那声音千回百转，真的像是无数生灵在绝望叹息，听得人心里发毛，脊背发凉。

“跟紧！别掉队！别往雾深处看！”巴图厉声提醒。他感觉到，这雾气似乎有扰乱心神的作用，多看几眼，就觉得头晕目眩，各种负面的情绪和幻象往脑子里钻。

众人排成一列，紧紧跟着前面人的背影，埋头赶路，不敢左顾右盼。沈远山给每人分了一小撮宁神苔粉含在舌下，才勉强抵御住那叹息声和雾气的侵蚀。

这段路走得格外艰难，仿佛没有尽头。直到东方天际再次泛起鱼肚白，他们才终于穿过了漫长的“叹息谷”。回头望去，那灰蒙蒙的雾气依旧笼罩着峡谷，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而前方，景象截然不同。

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高原展现在眼前，高原尽头，地势再次隆起，形成环状的山峦。而在那环状山峦的中央，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一片巨大、平静、散发着淡淡银色光晕的湖泊，如同镶嵌在墨绿色山峦中的一颗明珠，静静地躺在那里。

圣湖！

终于到了！

然而，没有人欢呼。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在圣湖的周围，靠近湖岸的几处高地上，隐隐约约矗立着几座高大、粗糙、仿佛用骸骨和黑石垒砌而成的狰狞祭坛！祭坛顶端，似乎还有黑影在活动！

更让人心悸的是，圣湖上空，常年笼罩的“月华之雾”此刻显得格外浓郁，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与湖面纯净的银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景象。

空气中，除了高原的冷冽，还多了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血腥味，以及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战栗的邪恶威压。

“他们……已经开始了。”沈远山望着那暗红色的雾气和高耸的祭坛，声音干涩。

巴图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数了数，环绕圣湖，至少有五座高大的主祭坛，还有更多小型的、类似他们在山腰发现的那种节点散布在周围。

“按照石痕前辈说的，找到相对薄弱的节点，尽可能破坏，干扰他们的仪式。”巴图压低声音，“沈先生，阿吉，你们带着伤员，找地方隐蔽。能动的，跟我来！记住，不要硬拼，破坏为主，一击即走！”

“头人！我也去！”阿吉急道。

“听话！”巴图罕见地用严厉的语气对阿吉说，“你的任务是保护好沈先生和伤员！这是命令！”

阿吉张了张嘴，看着巴图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低下头，用力“嗯”了一声。

沈远山将石痕给的那些可能有用的粉末和石头分给巴图和几个行动还算敏捷的战士，又快速叮嘱了几句。

巴图最后看了一眼圣湖方向那越来越浓的暗红雾气，以及天空中渐渐清晰起来的、带着血色的月亮轮廓，狠狠一挥手：

“行动！”

十几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高原上起伏的地形和晨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圣湖外围那些散布的小型祭坛节点潜行而去。

真正的战斗，在月圆之夜的前夕，已然打响。

而圣湖中央，那最为高大、骸骨堆积最多的一座主祭坛上，一个穿着镶嵌银边黑袍、脸上覆盖着纯黑面具的高大身影，似乎若有所觉，缓缓转过头，面具上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了空间，遥遥“望”向了巴图他们潜行的方向。

在他脚下，祭坛的凹槽里，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在缓缓流淌，汇聚向中央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空气中，甜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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