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墙顶端,腐尸的恶臭与血腥味凝固在空气中,如同无形的裹尸布。草籽枯槁的身体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那只被冻结的手臂上缠绕的“圣链”如同嵌入骨头的毒牙,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灵魂的剧痛。饥饿的魔爪从未如此清晰,胃囊的空洞感如同烧红的铁钩,在冰冷的绝望中反复搅动。食物彻底断绝,那头巨大的鳄鱼尸骸在铜矛的反复穿刺和冰水的浸泡下,早已化为漂浮的碎骨与污秽的油脂,沉入黑暗的淤泥。
浑浊的积水……这带来死亡的洪水,此刻成了维系这滩死水的唯一液体。草籽浑浊的目光扫过石墙下方那片没胸深的、泛着诡异油光的水面。水面上漂浮着被刺碎的尸骸碎块、黄绿色的腐烂物、以及缓慢蠕动的蛆虫。恶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但这水……是唯一能缓解干渴、延缓死亡的东西。
然而,如何取水?如何分配?这浑浊的死亡之水,本身就可能蕴含剧毒!更重要的是,极度匮乏之下,每一滴水的分配,都可能引爆最后残存的兽性!
草籽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点掌控一切的冰冷星火在饥饿与剧痛中疯狂燃烧。秩序!必须建立一种比“铜矛队”更精密、更冷酷的秩序!一种将生命维系于冰冷器具与精确刻度的秩序!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死死锁在冰晶平台上那面扭曲的“日晷”铜盘,以及……木牙身边那面倒映着绝望影像的铜镜!
日晷……计时。铜镜……映照。若能将这两件污秽的“圣器”结合……
一个冰冷、残酷、如同精密刑具般的念头,瞬间在草籽脑中成型——分水!以铜镜为皿!以日晷之影为尺!以这污秽的死亡之水……为生命计量的砝码!
“木牙!”草籽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岩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却更令人心悸的冰冷。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他蜷缩在冰晶上,血肉模糊的双手依旧死死攥着那面冰冷的铜镜,镜中那张沾满血污冰碴、因剧痛和恐惧而彻底扭曲的小脸正无声地倒映着草籽枯槁的鬼面。断臂处冻结的暗红冰壳下,剧痛如同永不熄灭的毒火。
“执……你的镜。”草籽枯槁的手指缓缓指向木牙手中的铜镜,“去……水边。”
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木牙枯槁的眼睛瞬间因巨大的恐惧而睁大!水边?用这面代表他灵魂的镜子去接触那污秽的死水?
“去!”草籽的声音陡然拔高,淬毒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木牙的灵魂!腰间那柄失去力量却依旧锋利的燧石刀微微出鞘!
巨大的死亡威胁瞬间压倒了所有抗拒!木牙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挣扎着爬起。他用那只完好的、布满冻伤血痕的手死死攥着铜镜,断臂无力地垂着,一步步挪到石墙边缘。浑浊、泛着油光、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积水就在脚下,漂浮的尸骸碎块和蛆虫触手可及。刺鼻的气味让他胃部剧烈抽搐。
“以镜为皿……”草籽嘶哑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穿透恶臭的空气,“盛水……满镜面!”
盛水?用这面代表他生命和灵魂契约的镜子,去盛装这污秽的尸水?木牙枯槁的小脸因极致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彻底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
“盛满!”草籽的咆哮如同炸雷!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抖!在绝望的驱使下,他枯槁的手剧烈颤抖着,将铜镜那布满细微划痕和暗紫纹路的镜面,缓缓倾斜,小心翼翼地探向浑浊的水面。镜面接触到粘稠污秽水体的瞬间,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传来!漂浮的油污、细小的腐肉碎屑、甚至一条蠕动的蛆虫,瞬间粘附在镜面上!镜中那张扭曲绝望的小脸,瞬间被污秽的死亡之水覆盖、扭曲!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玷污的呜咽从木牙喉咙里挤出!他枯槁的手猛地想缩回,但在草籽那淬毒般的目光逼视下,只能死死僵住!他闭着眼,枯槁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任由污秽的死亡之水灌满镜面的凹陷!
铜镜盛满了浑浊、粘稠、散发着恶臭的尸水,水面漂浮着油花和细微的杂质。镜面彻底失去了倒影的功能,变成了一面盛满死亡的、污秽的盘子。
“端稳!至日晷前!”草籽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
木牙枯槁的身体如同背负着整个地狱,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端稳那面盛满污水的铜镜,一步一挪,如同捧着最危险的诅咒,挪到冰晶平台上那面扭曲的“日晷”铜盘前。浑浊的污水在镜面中微微晃动,随时可能泼洒。
草籽枯槁的目光死死锁住日晷铜盘上那道清晰锐利的灰白晷影。影子正缓慢地滑过盘面。
“看……影移一线……水落一滴……”草籽嘶哑的声音如同精确的滴漏,“此乃……分水之规!”
他的枯槁手指猛地指向木牙手中那面盛满污水的铜镜:“待影移一线……你……倾斜镜面……使水滴落一滴……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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