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人皇纪 第211章 血盟石契

第七十个绳结的粗粝，浸透了暴雨冲刷后贫瘠土地的苦涩与篝火余烬的灰冷。鹰部落如同被剥光了鳞片的鱼，在泥泞与绝望中艰难喘息。穴熊部落的斥候如同盘旋在腐肉上空的秃鹫，试探的号角声在阴沉的天空下时断时续，每一次都绷紧着沟壑内幸存者们濒临断裂的神经。食物，彻底告罄。饥饿的利齿啃噬着肠胃，也啃噬着理智的堤防。几具在暴雨寒夜中悄然冻毙的老人尸体，被草草拖入泥泞深处，无人哭泣，只有麻木的吞咽声——那是喉咙因极度干渴而痉挛的声音。

鹰喙崖腹地的藏种点传来噩耗。暴雨引发的细微渗流和持续的潮湿寒气，让部分封存的薯种表皮出现了霉变黑斑！石猴带人紧急清理通风，但损失已无可挽回。寒潭底部的种子点暂时无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分散火种、广种薄收的“丰秕之诫”刚刚刻入骨髓，眼前的生存危机却已迫在眉睫，如同悬在颈后的冰冷石刃。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泥泞、气喘吁吁的战士，连滚带爬地从沟壑外未被穴熊完全封锁的隐秘小径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黑石…黑石部落！他们的盐！有毒！毒死了穴熊部落十几个人！还有…还有他们自己部落几个偷吃的孩子！”

沟壑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瞬间打破！所有麻木的眼睛瞬间聚焦过来！

“黑石…毒盐？！”

“穴熊…死了人？！”

“他们自己人也死了？！”

震惊、疑惑、一丝扭曲的快意、更深的恐惧…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炸开。黑石部落，那个以出产粗盐闻名、与穴熊部落关系暧昧、甚至可能暗中勾结掠夺鹰部落盐井的邻居！他们的盐…竟然成了毒药？！

草叶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思绪，那是秦霄在昏迷深渊中残留的警示：

“…毒…盐…硝…石…伴…生…”

（有毒的盐…是硝石伴生矿…）

“…黑…石…盐…矿…含…硝…剧…毒…”

（黑石部落的盐矿含有硝石，剧毒…）

“…硝…遇…高…热…可…燃…爆…”

（硝石遇高热可燃爆…）

“…此…秘…切…勿…外…泄…”

（此秘密切勿外泄…）

黑石的盐矿有毒！是伴生着一种叫“硝”的剧毒矿物！而且…硝石遇高热能燃爆？！草叶瞬间明白了黑石部落为何会出此下策！穴熊的贪婪索取如同无底洞，黑石部落要么交出更多有毒的盐矿（但无法分离剧毒的硝），要么拒绝并承受穴熊的怒火！他们选择了前者，试图用“毒盐”削弱甚至毒杀穴熊！却没想到，自己部落的孩子也因偷食而丧命！这消息一旦扩散，黑石部落将同时面临穴熊的疯狂报复和其他部落的唾弃，陷入灭顶之灾！

一个冷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草叶心中迅速成型。机会！这是鹰部落绝境中唯一可能撬动的生机！联合黑石！趁穴熊因毒盐事件陷入混乱和愤怒、暂时无暇全力进攻鹰部落的短暂窗口期！

“疤脸！”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和冰冷，“带上我们所有的陶器！所有！胚胎！成品！碎片！还有…那个引火的小碗！跟我走！去见黑石部落的酋长！”

“你疯了？！”疤脸独眼圆睁，难以置信，“去见黑石？那群喂盟友吃毒盐的毒蛇？！他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能帮我们什么？送上门让他们下毒吗？！”

“他们比我们更怕！”草叶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疤脸，“毒盐事件暴露！穴熊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急需盟友！而我们…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她指着地上那些形态各异、布满裂纹的陶胎胚胎，以及唯一一个引火成功的粗陶小碗（虽布满裂纹，但功能尚存），“陶器！能煮盐！能隔绝毒盐！能让他们安全地吃上干净的盐！这是他们现在最致命的弱点！也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疤脸死死盯着那些泥巴烧成的、脆弱又古怪的器物，再看看草叶眼中燃烧的、近乎疯狂的赌徒光芒，又想起穴熊营地那在暴雨中顽强燃烧的火光…一股混合着屈辱、不甘和最后一丝狠劲的洪流冲垮了他的犹豫。他猛地一跺脚，泥浆四溅：“好！赌了！带上东西！石猴！挑五个还能动的！跟我走！剩下的，守好沟壑！守好执火者！穴熊敢探头，给我往死里砸！”

草叶小心翼翼地用兽皮包裹好那些承载着最后希望的陶器胚胎和小碗成品，如同捧着自己心脏般珍重。疤脸和石猴等人则握紧了磨利的石矛和石斧，眼中是背水一战的凶光。一行人如同幽灵，借着雨后的泥泞和未散的雾气掩护，沿着隐秘的、未被穴熊完全掌控的崎岖小径，朝着黑石部落的方向潜行而去。

黑石部落的营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有压抑的哭泣和低沉的咒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苦涩气味（硝石？）。简陋的窝棚外，几具用草席覆盖的小小尸体无声地控诉着。几个神情麻木的战士守在部落边缘，眼神惊惶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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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古人皇纪请大家收藏：()远古人皇纪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草叶一行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黑石部落的极度警惕和敌意！十几个黑石战士瞬间围拢上来，石矛对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一丝绝望的疯狂！

“鹰部落的？！滚！趁老子没把你们剁了喂狼！”一个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的壮硕战士（显然是酋长心腹）厉声咆哮，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草叶深吸一口气，无视那几乎戳到鼻尖的石矛，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冰冷，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我们不是来开战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命的！带我去见你们酋长！否则，”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那几具小小的草席，“等穴熊的大军杀到，你们的下场，比这些孩子…惨十倍！”

“你！”那心腹战士目眦欲裂，石矛几乎要捅出！

“让他们进来！”一个嘶哑、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最大的窝棚里传来。黑石酋长，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和焦虑痕迹的壮年汉子，掀开了兽皮门帘，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草叶，“鹰部落的‘草叶’？还有‘疤脸’？很好…很好…”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来看我们黑石的笑话？还是来落井下石？！”

草叶毫不退缩地迎上黑石酋长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声音依旧冰冷：“酋长大人，我们没空看笑话。穴熊的斥候就在你们营地外围游荡，他们的主力随时会扑过来，把黑石部落从这片土地上抹掉。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恨我们吗？”

黑石酋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草叶不再废话，猛地掀开手中包裹的兽皮！阳光下，那些形态各异、布满裂纹的陶器胚胎，以及那个独一无二的粗陶小碗，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这是执火者大人指引我们造出的‘神赐之器’！”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的力量，高举起那个引火小碗，“它能盛水！能煮食！最重要的是——它能隔绝你们盐矿里的‘恶灵之毒’！”她目光如电，直刺黑石酋长，“你们的盐，是好的！只是被恶灵污染了！这些陶器，就是封印恶灵的容器！用它煮盐，毒盐就能变成干净、安全的盐！你们的战士和孩子，不会再被毒死！”

“什么？！”黑石酋长和他身边的战士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粗糙的泥器，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们部落最大的秘密和死穴，竟然被鹰部落一语道破！而对方…竟然带来了解决之道？！这冲击力，比任何武器都更震撼！

“胡说八道！泥巴做的破碗能封恶灵？！”那个心腹战士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带着动摇。

“不信？”草叶冷笑一声，猛地看向石猴，“石猴！生火！取一点你们部落的‘毒盐’来！”

很快，一小堆篝火在黑石部落营地中央点燃。石猴从一个黑石战士手中接过一小块带着明显黄色杂质（硝石结晶）的粗盐矿石，在无数双惊疑、恐惧、期盼交织的目光注视下，将其放入那个布满裂纹的粗陶小碗中。草叶又从水囊里倒进一点浑浊的雨水。

篝火舔舐着陶碗的底部。水渐渐沸腾。粗盐块在滚水中慢慢融化。一股比之前更浓烈的、苦涩中带着刺鼻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硝石加热后挥发的氨气？二氧化氮？）。黑石部落的人下意识地后退，脸上露出熟悉的恐惧。

水汽蒸腾。碗中浑浊的盐水渐渐变得澄清，最终只剩下碗底一层细小的白色盐粒结晶，以及碗壁上残留的、一层明显的黄色污垢（硝石等杂质沉淀物）。

草叶用一根细树枝小心地捞出一点洁白的盐粒结晶，在兽皮上擦了擦，然后在所有黑石部落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咸！纯粹的、没有任何怪味的咸！

“看清楚了！”草叶张开嘴，展示着融化的盐粒，声音斩钉截铁，“恶灵之毒，被陶器吸走了！留在了碗壁上！这盐，是干净的！能吃的！”

死寂！绝对的死寂！

黑石酋长死死盯着草叶的嘴，又看向碗壁上那层刺目的黄色污垢，再看向自己部落那几个盖着草席的孩子尸体…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困扰部落无数代、如同跗骨之蛆的毒盐诅咒…竟然…真的被这泥巴做的碗…破除了？！

“神…神迹…”一个黑石部落的老者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朝着那个粗陶小碗跪拜下去。

黑石酋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看向草叶的目光彻底变了。那不再是敌意和愤怒，而是惊疑、敬畏，以及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迫切渴望。“草叶…鹰部落的执火者…他…他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直接切入了核心。天上不会掉馅饼，鹰部落拿出如此“神物”，必有图谋。

草叶的目光扫过黑石部落惊魂未定的战士，扫过那些简陋的窝棚，最后定格在黑石酋长脸上，声音冰冷而清晰：

“结盟！鹰部落与黑石部落，血盟石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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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古人皇纪请大家收藏：()远古人皇纪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一、共享陶器之术！鹰部落教会黑石部落烧制陶器，解决毒盐之患！”

“二、共享盐井！鹰部落的盐井，黑石部落有权取用安全之盐！黑石部落的盐矿，鹰部落有权取用硝石！”（“…硝…石…大…有…用…”秦霄的意念碎片提醒着她。）

“三、守望相助！穴熊部落是我们共同的死敌！一方受攻，另一方必须全力救援！若违此誓，神弃石裂，部落灭绝！”

条件抛出，如同冰冷的石块砸在泥地上。共享陶术！共享盐井！共享硝石！共同抗敌！这是要将两个濒临灭绝的部落，彻底捆绑在对抗穴熊巨兽的战车上！

黑石酋长的脸色急剧变幻。陶术的价值，他已亲眼所见，堪称神授！共享盐井，对饱受毒盐之苦的黑石来说，是巨大的诱惑！但共享硝石…那黄色的毒物？鹰部落要它做什么？还有…对抗穴熊！那如同巨熊般强大的敌人…黑石部落还有多少力量？

“酋长！不能答应！”那个心腹战士急切地喊道，“穴熊太强了！跟他们结盟，就是拉着我们一起死！陶器…我们可以抢过来！抓住他们逼问烧制方法！”

“抢？”草叶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那战士凶狠的目光，“你可以试试！看是你们先抢到陶器，还是穴熊的大军先把你们撕碎！”她猛地指向穴熊部落营地的方向，“你们的斥候，是不是发现穴熊的战士正在集结？他们的怒火，是冲着谁来的？是鹰部落？还是…让你们部落孩子死去的…黑石部落？！”

这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黑石酋长的心脏！他猛地看向心腹战士，后者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穴熊的报复，黑石首当其冲！没有时间犹豫了！

黑石酋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生存的冰冷算计。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石刀，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好！血盟石契！我，黑石酋长‘岩骨’，以血为誓！”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滚石，“共享陶术！共享盐井！共享硝石！共抗穴熊！若违此誓，神弃石裂，部落灭绝！黑石诸灵见证！”他将带血的手掌，狠狠按在一块事先准备好、象征盟约的、相对平整的黑色大石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手印！

疤脸独眼中凶光一闪，也毫不犹豫地抽出石斧，在自己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将涌出的鲜血同样按在那块黑石上！留下另一个血手印！他瓮声道：“鹰部落‘疤脸’，以血为誓！若违此誓，石斧碎骨，死无全尸！”

草叶看着石上那两个并排的、刺目的血手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不是温情脉脉的友谊，这是被穴熊利爪和生存绝境逼出来的、蘸着鲜血的冰冷契约！充满了算计、妥协和对未来的无尽凶险！

“石猴！把东西给他们！”草叶沉声道。

石猴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陶器胚胎和那个引火小碗的兽皮包裹，递给了黑石酋长。同时，也接过了黑石战士递来的、用粗糙皮袋装着的、沉甸甸的黄色硝石结晶。

“烧制陶器之法，待穴熊威胁稍解，我会亲自带人来教！”草叶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染血的黑石，“现在，请酋长立刻派人，取一些安全的粮食给我们！鹰部落…快撑不住了！”

黑石酋长“岩骨”看着手中那包珍贵的陶器胚胎和小碗，又看看草叶等人枯槁的脸色，点了点头，对身边人吩咐：“去！把地窖里存着的那半袋粟米！还有…那几条熏肉干！拿来！快！”

当草叶和疤脸等人带着那半袋珍贵的粟米和几条熏肉干，如同捧着救命稻草，重新消失在通往鹰部落沟壑的隐秘小径时，黑石部落营地依旧一片死寂。

岩骨酋长抚摸着那块冰冷的、染着两个部落鲜血的黑色盟约石，目光复杂地望向穴熊部落的方向，又低头看向手中那个布满裂纹、却蕴含着“封印恶灵”神力的粗陶小碗。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碗壁上那层黄色的、被称为“硝”的致命污垢，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悄然凝聚。

“鹰部落的执火者…你要这‘硝’…到底想干什么？”

第七十一个绳结，浸染着黑石硝石的刺鼻苦涩、盟约石上的血腥、粟米的微香以及粗陶小碗的粗粝触感，被草叶用沾着黑石硝石粉末和粟米碎屑的手指，无比沉重地系紧。它铭刻着“血盟石契”这场在毒盐与硝石阴影下、被穴熊利爪逼迫而成的、冰冷而脆弱的生存同盟，更铭记着当第一捧来自“盟友”的粟米落入鹰部落濒死之口时，那混合着生存庆幸与对契约本质无限悲凉的复杂滋味。

盟约之石，染着算计与鲜血，冰冷而脆弱。

硝石之秘，裹挟着剧毒与未知，沉甸甸地压在归途。

而鹰喙崖下，秦霄眉心那道深壑，在草叶带回的硝石那刺鼻气息的刺激下，似乎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仿佛那沉睡的意识深处，某种关于毁灭与新生的冰冷方程式，正被悄然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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