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骨焚天录 第160章 以身为祭，饮鸩止渴

沈独步沉声问道：“前辈想要什么？”

药痴浑浊的目光从那沸腾着龙影与佛印的水晶皿上移开，缓缓落在了沈独步背上，那个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身躯上。他伸出那半边晶体化的手指，隔空一点。

“他。”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不等沈独步追问，药痴眼中便燃起了病态的狂热之光，声音嘶哑而亢奋：“我不仅要研究他，我还要在他身上尝试我所有的新丹药！我要观察他的骨头如何吞噬药力，他的神魂如何与剧毒共存，他的血脉如何在佛魔的夹缝中蜕变！他，要做我的‘药人’！这就是我的条件。”

药人！

这个词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沈独步和闻人芷勃然变色。成为药人，意味着沦为一件彻头彻尾的工具，生死荣辱皆在他人一念之间。任何一次失败的丹药实验，都可能让他死得无声无息，甚至比死亡更凄惨。

“这绝不可能！”沈独步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是源于愤怒，也源于恐惧。

药痴对此毫不意外，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怪笑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可以带着他离开，看着他神魂彻底崩碎，在三五天内变成一具没有意识、只知吞噬的行尸走肉。或者，把他留给我，我保证，他的尸体会被用在最有价值的地方。”

他舔了舔自己那晶莹剔透的嘴唇，仿佛在品评一件稀世珍宝，而非一个人的性命。

双方彻底僵持住了。沈独步绞尽脑汁，试图在绝境中寻找第三条路，可面对这个完全不按常理行事的丹道疯子，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背上的身躯，忽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颤动。

陆冥，悠悠转醒。

闻人芷先前不惜耗损本源施展的“心弦之引”，如同在狂风中护住了一豆烛火；而方才药痴那根刺入眉心的毒针，其蕴含的诡异刺激，竟阴差阳错地将他从无边沉沦的识海深渊中强行拽回了一丝神智。

他恰好听到了药痴最后那番话。

他挣扎着，想要从沈独步背上下来。沈独步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陆冥双脚落地，身形一阵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异常清醒，异常明亮。

他没有看沈独步，也没有看闻人芷，目光径直锁定了那个怪诞的医者。

“你的交易……”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顽石在摩擦，“我答应。”

“陆冥！”

“不行！”

沈独步和闻人芷大惊失色，齐声劝阻。

陆冥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手阻止了他们。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他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如电光石火般闪过——黑石镇冲天的火光，父母冰冷的坟茔，晏紫苏化作漫天血雨前的最后回眸，姬瑶月在宫殿深处那沉重而孤独的托付，还有厉恨天那张悲悯面容下灭世的疯狂……

一幕幕，一声声，都是他不能倒在这里的理由。

他再次望向药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的命是我的，也是他们的。只要能让我继续走下去，我赌。”

这番话，让药痴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他凝视着陆冥，半晌，竟咧嘴一笑，那笑容不再只有疯狂，反而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音。

“很好！有胆魄！”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一堆杂乱的瓶瓶罐罐，在其中翻找起来。

片刻后，他拿出一枚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丹药，随手扔给了陆冥。丹药入手冰冷，散发着一股令人神魂悸动的不祥气息。

“这是‘逆脉镇魂丹’，我构思了三十年的杰作。”药痴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与癫狂，“吃了它，要么你脱胎换骨，要么……立刻爆体而亡。来，让我们开始第一次愉快的合作吧！”

陆冥低头看着掌心那颗仿佛凝聚了死亡的丹药，又抬头看了看同伴们写满担忧与不忍的脸。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丹药送入口中，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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