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以浩大的声势返回京城。
彼时,京城的朱雀大街被柳絮覆上一层轻薄的雪色。
浅浅勒住缰绳,其鎏金鞍鞯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旌旗上“勇毅侯府”
的纹章,在春风中猎猎作响,惊起檐角几只灰鸽,扑棱棱飞向青瓦深处。
“让开!
让开!”
前军的铜锣声打破市井喧嚣。
茶棚里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只见为首的少女身披黛色大氅,腰间悬着鎏金错银的九鸾佩,正是随荷花公主出征的贴身浅浅。
她眉梢还残留着塞外的风尘,眼底却盈满如京城春柳般的温柔。
一进城,浅浅便马不停蹄地径直前往李一和林夫人的府邸。
马车稳稳停在李府朱漆门前。
门环叩响时,铜兽衔环的纹路里还凝着尚未融化的晨露。
管家迎出来时,浅浅已下马并卸去披风,露出月白中衣外罩的团花比甲,袖口绣着的并蒂莲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林夫人在丫鬟搀扶下,从游廊转出,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浅浅见状,立即福身行礼,裙裾扫过青石板上斑驳的苔藓——那是她离京时亲手移栽的绿痕。
“夫人安好。”
她抬头时,目光触及林夫人隆起的小腹,笑意更浓,“荷花公主在伊川庄园晾晒药材,不久便会带着宣大特产回来,为小公子添补襁褓。”
林夫人指尖轻轻按住心口,眼角的细纹里满是笑意:“难为你们记挂。”
她示意丫鬟捧来蜜渍梅子,“先吃些润润喉,看你嘴唇都起皮了。”
琥珀色的蜜罐揭开时,浅浅忽然闻到熟悉的沉水香——那是林夫人惯用的香篆,与记忆中母亲妆奁的气息重叠。
次日清晨,浅浅代替荷花前往兵部交割印信,并呈上述职文书。
兵部衙门的铜狮被晨露洗刷得发亮。
浅浅抱着描金印匣穿过穿堂,廊下的灯笼尚未撤去,烛泪在琉璃罩上凝结成蜿蜒的琥珀。
主事的王大人亲自迎到滴水檐下,其腰间的鱼符与浅浅的九鸾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辛苦浅姑娘了。”
王大人接过印匣时,目光在她袖口的箭伤上稍作停顿,
“郡主此次平定漠北匪患,这虎符上的血痕,便是战功最好的印证。”
浅浅低头看向那枚玄铁虎符,指腹轻轻抚过凹处凝结的暗红,那是上个月在关外,为护荷花挡下的流矢擦伤。
交割文书时,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痕。
浅浅忽然注意到王大人案头摆着半卷《武经总要》,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
“大人也喜爱研读兵书?”
她随口询问。
王大人捋须而笑:“浅浅姑娘可知,这书页里的叶子,还是当年勇毅侯征西时,从贺兰山带回的?”
话音未落,忽闻廊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宣召声。
浅浅攥着袖口的手微微收紧,瞥见廊角石缝里钻出的蒲公英,昨日在李府后园,林夫人正对着这样的绒球出神,说等荷花回来,要教她用蒲公英籽给未出世的孩子做枕头。
原来,皇上得知浅浅比荷花先一步回京,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召见她。
乾清宫的鎏金屏风映照着摇曳的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