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天恩手术时,虽然没人主动提,但手术的人都存着不合理的希望。
万一这个神经瘤占位小,兴许能保住她的听力。
这种心态像是个差生查成绩。
虽然事先已经对过答案了,大题没有一道是对的,但还心存侥幸,万一有蒙对的选择题呢?
然而今天不是能发生奇迹的好日子。
一开颅,周主任就道:“你和家属都说清楚了吧?”
杨浔道:“都说过了,签字前已经把最坏的可能说过了。
他们也累了,只要能保住一条命,都能接受。”
“那就好,说的坏一点,到时候还有转机。
给他们太大希望,希望破灭的时候更难受。”
周主任道:“还是尽量保面保住不面瘫吧。”
听神经瘤与面神经和耳神经长在一起,要彻底切除势必要牺牲一部分神经。
就算这次手术切干净了,几年后还有概率复发。
长远来看,她的听力很难保住,倒不如优先确保面部神经。
至少耳聋能用助听器,面瘫的话眼睛都闭不上。
周主任边下刀,边指点道:“她的血管是很脆弱,但你的速度也太快了。
哪怕是她这样的血管也是有微弱弹性的,你要是轻轻处理,出血量就不会这么大。
欲速则不达,你的脾气太急了。”
“确实是。”
杨浔承认道。
他自然不只是在手术时心急。
手术很成功,林天恩没有面瘫,她的家长千恩万谢,热泪盈眶。
一切都是好结局,林天恩不日就将出院了,她也早就知道自己被领养的事,刻苦读书只为报答养父母。
一家人自然和好如初。
但杨浔知道幸福短暂,林天恩的病早晚会复发,还有许多事等着要磋磨她。
幸福是真,不幸也是真,童话故事的大团圆结局只是结束得恰到好处。
再拖上几十年,王子公主碰上大革命,送上断头台可就不美了。
所以他生来是个急性子,没什么许诺天长地久,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林天恩住院时,有个小男生来探病,自称是她的家教兼校友。
张怀凝一听这头衔就知道是谁。
他正是要臭美的年纪,进病房前特意把头发搓卷,还从包里拿出头戴式耳机,装模做样挂在脖子上。
“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
那个卷毛小子在本子写了句话,竖给她看,“你瘦了。”
他是避重就轻挑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