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泉融冰
断魂崖的风总带着股铁锈味,卷着雪沫子打在人脸上,像被钝刀割过。
凌雪第三次捂住嘴时,终于忍不住蹲在暖泉边干呕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她指尖下意识地撑在水面上,想借点力气稳住身子,却在触到泉水的瞬间僵住了。
暖泉蒸腾的白雾里,一圈细碎的冰花正以她的指尖为中心蔓延,像谁撒了把碎钻在水上。
那些冰花极薄,边缘泛着冷光,遇着泉眼涌上来的热气又簌簌融化,化作更浓的白雾裹住她的手腕。
“雪儿!”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指尖刚触到凌雪的脉门,脸色就沉得像崖顶积了半月的雪。
指下的脉象乱得惊人,时而细若游丝,时而又猛地窜起一股暴戾的寒气,冻得他指节发麻。
“怎么回事?”
凌霜也快步走过来,靴底踩在湿滑的卵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看见水面上未散的冰纹,又瞥见沈砚之紧绷的下颌线,心猛地往下坠。
沈砚之松开手,指腹还残留着触过冰的凉意。
他从怀中摸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凌雪,声音比崖风还冷:“寒脉被还魂草的阳气激得躁动,再用寒川剑法只会雪上加霜。”
凌雪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指尖冰凉。
她望着水面上渐渐消融的冰花,忽然想起昨夜放在枕边的还魂草——瓷瓶里的草叶比昨日更鲜亮了,叶片边缘的金边像活过来的小蛇,在月光下缓缓游动。
那时只当是奇景,如今想来,怕是草里的阳气早已顺着呼吸侵入经脉。
“那怎么办?”
凌雪的声音有些发虚。
寒川剑法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从十岁那年师父将剑谱塞到她手里,这剑法就成了她的骨血。
若是连剑都不能用,她还能护着谁?
沈砚之正要开口,却见凌霜忽然弯腰解开了靴带。
她动作利落,玄色的裙摆扫过地上的积雪,带起一片细碎的冰晶。
不等两人反应,她已赤着脚踏入暖泉,水花溅在裤脚,瞬间腾起一团白雾。
“你干什么?”
沈砚之皱眉。
暖泉虽名带“暖”
字,实则水温不过比别处稍高,此刻又是寒冬腊月,这般赤足入水,纵是内力深厚也难免伤体。
凌霜却像没听见,只是低头看着没过脚踝的泉水。
水汽从她脚边升起,在她小腿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又被体内散出的热气蒸成白雾。
她忽然转头看向凌雪,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药王谷的‘融雪功’能调和阴阳,我教你。”
凌雪愣住了。
她知道凌霜是药王谷遗孤,却从未见她用过谷中功法。
记忆里,凌霜总是握着把短刀,招式狠戾如荒原上的狼,与药王谷那些温和的药香格格不入。
“愣着做什么?”
凌霜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