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龟一世界好快活 第5章 隔壁仙师哭得好大声

赶集日，落星镇西区的市集总是格外热闹。空气中混杂着灵谷的清香、妖兽肉的腥臊、各色草药的苦涩，以及凡俗瓜果的甜腻。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见面寒暄声，交织成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卷。

沈青崖背着个半旧的竹篓，篓子里放着几颗水灵灵、白胖胖，隐隐散发着纯净灵气的白玉萝卜，还有一小包用干荷叶包好的、品质最佳的清心草叶片。阿墨则缩成拳头大小，趴在他一边的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熙攘的人群，但更多的是在搜寻空气中飘过的各种食物香气。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用萝卜和清心草，换些上好的灵麦粉和桂花蜜，回去尝试做一种新口味的灵糕。阿墨对此计划表示了无声但坚定的支持——从他紧紧扒着沈青崖衣领，防止自己被挤掉，以及不断抽动的小鼻子就能看出来。

沈青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铺开一块干净的粗布，将萝卜和清心草摆好。他既不吆喝，也不揽客，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仿佛只是个来看热闹的。

然而，他摊位上的东西，实在太扎眼了。

那白玉萝卜，个个圆润饱满，色泽莹白如玉，表皮光滑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更难得的是那股内敛而精纯的木属灵气，隔着几步远都能让人精神一振。旁边的清心草叶片，碧绿欲滴，叶脉间仿佛有青色光晕流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很快，就有人被吸引了过来。

“小哥，你这萝卜怎么卖？”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蹲下身，拿起一个萝卜掂量着，眼中满是惊奇，“哟，这灵气，比老身种了几十年的还好！”

“三斤普通灵谷，或者等价的其他种子、食材都可。”沈青崖温和地回答。

这价格相当公道，甚至可以说便宜了。大婶喜出望外，连忙掏出灵谷交换，生怕他反悔。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沈青崖摊位前很快围拢了一圈人，大多是镇上的居民和低阶修士，都是识货的，纷纷用灵谷、兽肉、或是自家产的瓜果来交换。

就在沈青崖的竹篓渐渐被各种物品填满，阿墨也开始对着旁边摊位烤灵雀流口水的时候，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人群被拨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头戴方巾，留着两撇小胡子，腰间挂着个药葫芦的中年修士挤了进来。他面容带着几分常年与丹炉打交道的熏黄，眼神倨傲，修为约在炼气期五层左右，在这落星镇，已算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有人低声议论：“是东街的黄仙师，专门炼丹的……”

黄仙师没理会旁人，目光直接锁定在沈青崖摊位上的萝卜和清心草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和贪婪，随即又板起脸，拿起一个萝卜，装模作样地仔细查看，还用指甲掐了一点表皮嗅了嗅。

“嗯……”他拖长了音调，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你这萝卜，灵气虽足，但属性燥烈，隐含杂质，长期食用，恐伤及经脉根基啊！还有这清心草，色泽过于鲜艳，怕是用了什么催生邪术，药性早已不纯！”

他声音不小，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先前买了东西的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安。

沈青崖还没说话，趴在他肩上的阿墨先不乐意了。说萝卜不好，等于说它未来的零食不好！它对着那黄仙师，极其轻微地、示威性地龇了龇牙，一股只有目标能感受到的、源自上古血脉的微弱威压，如同针尖般刺了黄仙师一下。

黄仙师正等着眼前这年轻农夫惶恐辩解，然后他好趁机压价，甚至直接以“检查”为名没收这些“问题灵植”，却没来由地感到心头一寒，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后面编排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沈青崖伸手轻轻按了按阿墨的背甲，示意它稍安勿躁。他看着黄仙师，语气依旧平淡：“仙师此言差矣。萝卜性本甘平，何来燥烈？清心草乃我精心培育，汲日月精华，灵气纯净，更兼具安神之效，绝无邪术催生。”

“你……你懂什么！”黄仙师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色厉内荏地喝道，“我黄岐山炼丹数十载，难道还不如你一个种田的懂得灵植药性？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这些东西，我得带回去仔细查验，以免流毒害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些萝卜。

这就是明抢了。周围的人都看出苗头不对，但慑于黄仙师的修为和名头，无人敢出声。

沈青崖叹了口气。他只想安安静静换点材料回去做糕点，怎么总有麻烦找上门？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就在黄仙师的手即将碰到萝卜的瞬间，沈青崖看似随意地抬起手，像是要阻拦，指尖无意间（真的只是无意吗？）拂过了黄仙师腰间那个看起来颇为宝贝的药葫芦。

“啪嗒！”

一声轻响，那黄铜打造的、刻着简易聚灵阵法的药葫芦盖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弹开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焦糊、酸涩、以及某种失败丹药特有怪味的浓烈气味，猛地从葫芦里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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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味儿？！”

“我的天，黄仙师这炼的是什么丹？”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毒气攻击”熏得连连后退，掩鼻皱眉。

黄仙师自己也愣住了，随即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去盖盖子。这可是他前几天炼制“聚气丹”失败后的残渣，本想带回去研究失败原因，没想到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泄露了！这味道，这品相……他积累多年的那点“仙师”颜面，瞬间荡然无存！

而就在这时，更让他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沈青崖似乎也被这味道呛到了，轻轻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不小心”踢到了旁边一块小石子。那石子滴溜溜滚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黄仙师因为慌乱而没拿稳的药葫芦底部。

“哐当！”

药葫芦彻底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葫芦没碎，但里面黑乎乎、黏糊糊的丹药残渣却洒了一地，那味道更是浓郁了数倍，堪称人间惨剧。

看着地上那一滩代表着失败和耻辱的残渣，感受着周围人那从敬畏变为质疑、甚至带着点嘲笑的目光，回想起自己蹉跎数十年，炼丹术始终难以寸进的辛酸，再想到今日颜面尽失……

黄仙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残渣，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突然，他毫无预兆地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拍打着地面，竟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哇——我的丹啊！我辛辛苦苦攒了三年灵石买的材料啊！怎么就炼不成啊！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没用啊！修为上不去，炼丹也炼不好……呜呜呜呜……”

哭声凄厉，悲切，充满了中年修士道途无望的绝望和辛酸。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所有人都傻眼了。市集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黄仙师那响亮的、毫无顾忌的哭声在回荡。

沈青崖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仙师”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他看了看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黄岐山，又看了看肩上一脸“不关我事”表情的阿墨，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只是想阻止对方强抢，顺便小小惩戒一下对方的污蔑，没想把人气哭啊……而且哭得这么大声。

他弯腰，从竹篓里拿出一个最大、灵气最足的萝卜，走到黄岐山身边，轻轻放在他面前。

“黄仙师，”沈青崖的声音依旧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炼丹之道，贵在心静，贵在坚持。此物性平气和，或可助你宁心静气。失败乃成功之母，何必如此执着于一时的得失？”

他的话语似乎蕴含着【长岁】天赋带来的生命宁静气息，如同清泉流淌过心田。痛哭流涕的黄岐山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青年，又看了看面前那个灵气逼人、一看就非凡品的萝卜，一时间竟忘了哭泣，只剩下茫然和一丝……莫名的羞愧。

沈青崖不再多言，背起已经装满交换物的竹篓，对周围还在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颔首，便带着阿墨，从容地离开了市集。

身后，是渐渐响起的议论声，以及那位终于止住哭声，但还在不停抽噎，抱着那个大萝卜发呆的“隔壁仙师”。

走在回灵植园的小路上，阿墨用脑袋蹭了蹭沈青崖的脖子，似乎在表达对他刚才“手下留情”的认可。

沈青崖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边舒卷的云。

“看来，下次赶集，得换个更偏僻的地方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

“至少，要离爱哭的仙师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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