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段漫长的往事,韩青的目光重新变得清亮而坦诚,她看着方菊芳和方振富:
“这就是凌湖第一段婚姻的全部情况。我不想为谁开脱,也不想指责谁。只能说,两个本质上不同频的人,在不够成熟的时候走到了一起,最终发现无法共同前行。这段经历,对凌湖的打击很大,但也让他彻底沉淀下来,真正明白了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渴望构建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他后来的变化,包括他选择艳华,都是他经过深刻反思后,非常慎重和真诚的决定。”
这番详尽、客观而又充满理解的叙述,仿佛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将凌湖那段失败的婚姻清晰地展现在方家父母面前。它没有回避问题,而是将问题的根源性格差异、价值观不同、人生阶段错位剖析得明明白白。这让方菊芳和方振富不仅了解了事实,更理解了凌湖在这段经历中的挣扎、成长与他现在选择的珍贵。他们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在这份彻底的坦诚中,烟消云散了。她的整个叙述过程,逻辑清晰,情感真挚,层次分明。没有刻意美化,也没有回避伤痛,更没有丝毫凭借身份施加压力的意味。她就像一位坦诚的友人,将自家的“底细”和盘托出,将选择权和判断权,完全交给了对方家长。这种建立在平等与尊重基础上的沟通方式,本身就彰显了她极高的个人修养和内在的强大与自信。
最后,她总结陈词,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温暖,看着方菊芳和方振富:
“所以,关于孩子们的婚事,我和我父亲的态度非常明确:作为家长,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地向你们说明一切,这是对艳华负责,也是对你们方家的尊重,更是我们韩家、凌家为人处世的原则。”
她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恳切而充满力量:
“但在我们坦诚相告之后,如果凌湖和艳华,这两个孩子,他们是真心相爱,灵魂契合,并且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共同面对未来的一切。那么,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应该做的,就是给予他们最深的祝福和全力的支持,尊重他们发自内心的选择。毕竟,幸福的模样,是由他们自己来定义的。”
韩青坦诚而详尽的叙述,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方菊芳和方振富心中关于凌湖过往的最后一片阴霾。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温暖。就在这温情弥漫之时,一直静坐旁听,面容慈和、眼神睿智的韩一石老先生,微笑着将话题自然地引向了方家目前最牵肠挂肚的事情上。
他捋了捋银白的胡须,目光温和地看向方振富和方菊芳,声音苍劲而充满抚慰人心的力量:“振富,菊芳,大军那孩子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是个好苗子啊,有血性,有担当。这官场啊,有时候就像我画里的山水,看着气象万千,实则云遮雾绕,沟壑纵横,不是光靠一股子猛劲儿就能闯过去的。”
方菊芳一听提到儿子,心立刻又揪了起来,连忙应道:“韩老,您说的是!大军那孩子就是太直,太认死理,我们这心里,天天为他悬着!”
韩一石含笑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缓缓起身,引着方家夫妇走向书房一侧特意设置的画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备,旁边还放着几卷已经完成的作品。他并没有直接给出什么具体的建议或承诺,而是如同一位引导弟子悟道的禅师,选择了最符合他身份和智慧的方式。
他展开其中一幅画卷。画面上依旧是那片苍茫的西北戈壁,主体还是那株伤痕累累却倔强挺立的胡杨。但这一次,韩老着重指着胡杨那盘根错节、深深扎入干涸大地的根系,声音沉稳:
“你们看,这胡杨,为什么三千年不死?靠的不是它露出地面的枝干有多粗壮,而是这地底下,我们看不见的根,扎得足够深,足够广!大军现在就像是这地面上的枝干,风雨来了他首当其冲。但你们这些家人还有他内心坚守的正气,就是他的根!根还在,还正,还深,哪怕枝叶暂时被风雨摧折,只要时机一到,必定能焕发新生!所以,你们现在,自己先要稳得住,要相信孩子的根基,不必过于焦虑。”
这番话,让方振富和方菊芳若有所思,焦急的心情仿佛找到了一个坚实的依托点。
接着,韩老又展开了另一幅画。这是一幅水墨山水,画面中央一座山峰奇崛陡峭,直插云霄,显得孤高而险峻,但山体周围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全貌,也显得与其他山峦有些疏离。而旁边另一座山,看似坡度平缓,不那么起眼,但山势连绵,植被丰茂,溪流环绕,气韵生动。
韩老指着画,娓娓道来:“作画讲究个‘势’,做人做事,也讲究个‘势’。孤峰独秀,固然醒目,但易折,也易遭风雨侵蚀。你看旁边这山,它不争最高,却自有其厚重与生机,溪流环绕是为‘活水’,植被丰茂是为‘底蕴’,山势连绵是为‘呼应’。大军现在,可能就有点像这孤峰,目标明确,气势很足,但缺少了些许迂回、些借力、些‘活水’的滋养。有时候,气势不必一直那么外露,内敛一些,厚重一些,看看周围的‘山’,引一引身边的‘水’,这‘势’反而能蓄得更大,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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