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凌云志 第257章 聚才纳贤备赴任 车马萧萧向吴县

戒嗔大师一番“高论”虽有些不切实际，却如暮鼓晨钟，惊醒了凌云。他意识到，欲在吴县那等盘根错节之地立足，单枪匹马断难成事，非得有几个贴心贴肺、能干实事的臂助不可。否则，莫说推行政令，只怕连县衙三班六房那些积年老吏都驾驭不住，极易被架空，成了傀儡知县。

然而，一想到人选，凌云便犯了难。昔日在他微末时便追随左右的张三、王大郎、李肆等长随，以及台州任上结识的几位干练书吏，早在年初他圣眷正浓时，便已被他或举荐入州衙、或安插至京中好友处，以期他们有个更好前程。如今身边，除了一直跟着的文书生尚算机敏可用外，竟一时无人可派。

正烦恼间，侄儿凌远志前来请安问询。凌云知他已在县学进学数年，便随口问道：“远志，你在学中，可识得些才识明通、有志实务的同窗？如今叔父我开府在即，需才孔亟。”

不料凌远志闻言，眼睛一亮，竟毛遂自荐道：“叔父！侄儿不才，愿追随叔父左右，效犬马之劳！”

凌云一怔，微微蹙眉：“你……不继续攻读，以备秋闱了？举业乃正途，岂可轻言放弃？”

凌远志脸色微红，赧然道：“回叔父，侄儿去岁已试过一回……自知天资鲁钝，于制艺上实无进益，怕是难有寸进。与其在故纸堆中虚耗光阴，不如随叔父学习吏治，或能于实务中寻条出路。” 言语间，颇有几分务实与自知之明。

凌云听罢，未置可否，既未赞许，也未斥责，只淡淡道：“嗯，此事容我再思量。你且留下，一同用午膳吧。”

打发走凌远志，凌云沉吟片刻，唤来张三，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族长家中，就说……远志近日课业有些懈怠，于我面前流露出欲弃学佐幕之意，请族长规劝一二，莫要荒废了举子业。”

张三心领神会，领命而去。果然，未到申时，便见凌氏族长领着几位族老，气势汹汹地闯入凌云书房，不由分说，将尚在蹭饭的凌远志揪了出来，一番训斥，言其“不思进取”、“辜负族望”，强押着回祠堂“面壁思过”去了。凌云在一旁“无奈”地劝了几句，也便由他们去了。他深知，家族期望所在，且侄儿年纪尚轻，还是走科举正途更为稳妥。

无奈之下，凌云只得修书一封，遣人快马向赵师爷求助，坦言自己赴任在即，需刑名、钱谷方面的熟手辅佐，请其代为物色推荐可靠人选。

赵师爷办事果然利落，隔日便有回信。信中推荐一人，名曰孙绍安，原在州刑房任书办多年，精通律例，熟稔案牍，为人谨慎、干练，因家境清寒，一直未得升迁，正是可用之才。信末附有其住址，让凌云自行接洽。

恰在此时，凌父也拄着拐杖过来，对凌云道：“我儿赴任，身边不可无人。为父想起一人，或可一用。东街黄世仁黄老爷家，昔日有位西席，姓钱名益，字谦之，乃绍兴人氏，屡试不第，便在黄家做了几年清客，专司笔墨、应酬。此人心思缜密，文笔亦佳，尤善钱粮算计。后因黄家家道中落，他便回了本乡。为父已打听到他如今在绍兴府 会稽县设馆课蒙。你可修书一封，许以厚修，聘为钱谷师爷，想必他会愿意。”

凌云闻言，心下感激，父亲虽眼界不高，但这份舐犊之情与人脉关切，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当即应下，分别修书给孙绍安与钱益，邀其速至吴县相会。

如此，幕友班子算是有了眉目：文书生可掌书启、应酬，孙绍安可任刑名，钱益可任钱谷。再加上张三、赵四等家人打理庶务，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知县班底初具规模。

诸事粗定，凌云不再耽搁，选定吉日，拜别父母，带着赵娘子、苏姨娘，王娘子及一双儿女，以及文书生、张三等仆役，租了数辆骡车，装载行李细软，浩浩荡荡离开了临海城，再次踏上了前往苏州的官道。

临行前，他特意唤过张三，吩咐道：“你脚程快，且挑选一匹好马，持我名帖与官凭，先行一步，赶赴吴县县衙报信，言明本官不日将至，让他们早做准备。”

“是，老爷！” 张三领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车轮滚滚，向南而行。凌云坐于车中，望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渐次后退，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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