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凌云志 第248章 岁末祭天导驾忙 宴饮生波暗潮涌

兴启六十年的腊月廿三，正是祭灶之日，亦是天子赴南郊圜丘祭天的大礼之期。作为新加衔的朝参导驾官，凌云不得不于夜漏未尽、星月尚明的时分便挣扎起身。寒风刺骨，他裹紧官袍，呵着白气，匆匆赶往皇城南的承天门外侍驾。

依制，导驾官职责繁重，需在御驾前导引、清道、安排仪仗序列、赞唱礼仪。此次祭天，路线自承天门出，经朱雀门大街，过明德门，直抵南郊圜丘坛。沿途净街洒扫，兵甲肃立，旌旗蔽日，仪仗煊赫。凌云与一众导驾官需步步谨慎，确保銮驾行进庄重有序，不能有丝毫差错。直至午时，祭礼方毕，圣驾回銮。凌云已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回到寓所，连官服都未及换下，便倒头沉沉睡去。

未得多少喘息，晚间又有兵部辖下相关衙署的岁末宴饮。凌云身兼导驾之职，亦在受邀之列。此类部门聚会，远非中书舍人同僚间小酌可比，多是勋戚、武将及实权官吏，场面豪奢，氛围也远比文官聚会放纵得多。果然，宴席之上，酒酣耳热之际，便有人召来教坊司乐伎歌舞助兴，劝酒嬉闹，无所顾忌。

凌云连日劳累，本就精神不济，加之同席之人频频劝酒，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醉意朦胧间，只记得被搀扶至一精致厢房歇息……

翌日清晨，凌云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甫一睁眼，便觉异样。身旁竟偎依着一具温香软玉的身躯，乃是一陌生女子，云鬓散乱，罗襦半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那女子亦同时醒来，见凌云睁眼，非但不惊不羞，反而美目流转，直勾勾地盯着他，嫣然笑问：“郎君可是弘文馆的凌学士？”

凌云心下愕然，含糊点头：“正是鄙人……”

话音未落，那女子竟猛地坐起，丝毫不顾春光外泄，赤着脚跳下床榻，一边胡乱披上外衫，一边欣喜若狂地朝门外跑去，口中兀自高呼：“妈妈！姐妹们！我睡了凌云凌学士！是那个诗名动长安、圣前红人凌云凌学士！我要出名了！往后身价必涨十倍！”

凌云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当了扬名的“垫脚石”？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全消。此地不宜久留！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也顾不得整理仪容，如同做贼般，趁着清晨府内人迹尚稀，仓皇溜出那不知名的府邸，一路疾走回返寓所。

此后数日，果然如那女子所愿，京师风月场中，“某坊花魁自荐枕席，征服才子凌云”的香艳轶闻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那女子的名声一时无两，身价倍增。

然而，这风声不知怎的，竟也传入了永嘉长公主耳中。不过三两日光景，那位刚刚声名鹊起的“花魁”，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再无音讯。市井间虽有猜测，却无人敢深究。

已然将寓所彻底清扫一番、欲除晦气的凌云，对此变故毫不知情。除夕当日，他见天气尚好，便带着婢女小荷去东市逛年节庙会，散心之余也采买些过节用物。

但见街市之上，人潮如织，摩肩接踵。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悬挂着桃符、彩胜。货摊上摆满了胶牙饧、画卵、年画、爆竹等物。杂耍百戏，舞龙舞狮，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节日的喧闹。小荷难得出来，兴奋地左顾右盼，凌云见她欢喜，也多给了些铜钱让她自去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自己则信步闲逛，感受着这难得的市井烟火气。

元正至上元期间，朝廷封印放假。凌云彻底闲了下来，无需点卯应差。喧闹过后，独处寓所，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更反衬出室内的冷清。他烹茶独坐，不由得思念起离家的那个春天，想起台州的青山绿水，想起家中父母是否安康，想起故乡的年节习俗……一股浓浓的乡愁悄然袭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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