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凌云志 第190章 典当暗藏青云路 刺史隐忍待时机

凌云告了病假，离了州衙，却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折道往刺史府邸而去。他心中清楚，扩城这烫手山芋，若想破局，绝不能只自己一人硬扛。刺史赵文彬，这位看似温吞的顶头上司，或许正是关键。

刺史书房内，赵文彬正对着一幅台州古城图出神。见凌云来访，他略显意外，却仍客气地请坐奉茶。凌云也不绕弯子，寒暄两句便切入正题，谈及扩城之难，言语间暗指右参政好大喜功，不恤民力，更不顾实际，将此难题强压下来，令下属难以施展。

赵文彬默默听着，手中茶盖轻拨浮沫，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何尝不想在扩城这事上有所作为？台州州城（临海县）自三国东吴设县、唐代置州以来，已历数百年。城郭最初仅围山而成，狭小局促，后虽屡有扩建，然受制于“负山阻水”的地形，始终难有大展。若能在自己任内，将这倚山傍水的州城再拓展一番，将名字与这巍巍城垣相连，载入地方志乘，岂不是流芳后世的一笔？这是他心底深处的一丝渴望。

然而，现实却如铁壁。顶头上司右参政态度强硬，急于借此工程彰显政绩，方案冒进，不容置疑；而下属凌云，虽有能力，但名声太响，心思活络，用起来需防其功高震主。自己夹在中间，左右掣肘，想做点实事，难如登天。若论更厌烦谁，无疑是那位丝毫不给他留颜面、事事越俎代庖的右参政！凌云虽也常自作主张，但至少面子上还维持着对他的恭敬。

凌云察言观色，见火候已到，便试探着进言：“使君，此事……或可从长计议，寻一稳妥之策，既不全然违逆上意，亦能保境安民……”

不料，赵文彬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平日温和迥异的精光，淡淡道：“凌贤弟之意，本官明白了。此事，本官自有主张，贤弟且宽心养病，静观其变即可。”

凌云闻言一怔，见赵文彬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心知这位上司并非表面那般毫无主见，便不再多言，起身告退。心中暗忖：也好，且看你这“泥菩萨”，能生出怎样的怒火来。

称病在家这几日，倒也清静。这日，侄儿凌远志新中了秀才，带着几位同年来府拜谢。凌云见他们年轻气盛，便笑问日后有何打算。几个年轻人嬉笑着答，自然是要去领略州城风华，寻些诗酒快活。

凌云一时兴起，也说要同去。凌远志却连忙拦住，面露难色，支吾道：“叔父，您……您还是在家陪几位婶婶吧。那等场合……您如今去，恐怕不甚便宜。”

“哦？这是为何？”凌云不解。

凌远志凑近些，压低声音，苦着脸道：“叔父难道忘了花榜之事？您那‘凌探花’的名头，在……在那些行首大家中间，如今可是……可是臭得很呐！昨日小侄去‘凝香阁’订席，本想报您名号省些银钱，谁知那鸨母一听是您，脸就拉得老长，最后愣是比平日多花了一倍的价钱才勉强订下！您若亲去，还不知要加价几何！叔父，您就可怜可怜侄儿这干瘪的钱囊吧！”

凌云先是一愣，随即勃然作色，笑骂道：“混账东西！滚你的吧！” 将凌远志等人轰了出去，独自在房中，想起此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只得认了这“风流债”。

接下来的日子，凌云便专心打理新盘下的“恒裕典当”。他将铺子更名为“云泰典当”，主理之责，全权交给了赛金花。经过上次沈婉（赛金花妹妹）话本之事，他对此女的精明与胆识颇为认可。原有掌柜、伙计一概留用，只稍作安抚。

开业当天，并未大肆张扬，只简单举行了仪式。原掌柜见新东家是个女子主事，心中本就嘀咕，又见这赛金花行事与寻常当铺规矩不同，更是暗自摇头，对铺子前景颇不看好。

仪式方毕，便有几位小厮模样的人，抱着十来个卷轴来到柜上，声称要当字画。掌柜的展开一幅查看，见字迹中规中矩，绝非名家手笔，落款却是“知远”（王观察使的表字）。掌柜的不知这是何方神圣，谨慎问道：“贵府是？”

那小厮昂首答道：“俺们是观察使王府上的！”

掌柜的闻言，头皮一阵发麻，忙让伙计速去后堂请示东家。不一会儿，伙计回来，低声传话：“东家说了，一件十贯，十件正好一百贯。”

掌柜的一愣，自己还没报数量，东家怎知是十件？再者，观察使大人的墨宝，只当十贯一件？这岂不是打发叫花子？他心中惴惴，深怕此举得罪了观察使，祸及自身，暗自盘算是否该尽早另寻东家。但东家既已发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当票，收下卷轴，付出一百贯钱。

这一幕，早被对面茶楼雅间里的凌云看得一清二楚。开业首日，他自然要来坐镇。见事情办妥，他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恰在此时，一名衙役匆匆上楼，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凌云神色微动，放下茶钱，起身离开了茶楼。

那掌柜的正在柜台后心神不宁，却见对面“黄记当铺”的掌柜踱步过来，假意恭喜，实则探听虚实。见自家东家并未露面回应观察使家当物之事，这掌柜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愈发觉得这新东家行事乖张，怕不是长久之计，开始认真思量起自己的后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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