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周锦坐在花藤架下,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般。
容肃远远的站在廊下看着,无甚表情,眼底却是化不开的苦涩。
身边丫鬟细声汇报着中午周锦的饮食,听说比昨日多用了小半碗梗米粥,眼神终于变了变。
有段时间饭菜端进去,又似纹丝不动的端出来,他看着,真怕她不吃不喝熬不过去了,现在她终于多吃了一点,便只觉万幸。
等到丫鬟禀报完,他干哑着嗓子低声道:“以后多备几样吃食,注意夫人爱吃的。”
“是。”
丫鬟应完,便悄声退下,而她走了许久,容肃却始终未动。
中间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可是于他来说,却像是阻隔着天地。
他不敢走近,生怕一不小心惊扰到了周锦,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他。
一个多月了,她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他。
他不敢怨怒,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想及那一天发生的事,容肃的心顿时有如刀割。
但凡当时他留有一丝的理智,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李香年是如何卑劣狡诈的人他如何不知,他的话怎能相信。
他又怎能质疑着她对他的心思,她曾奋不顾身愿意为他而死,又怀有他的身孕,怎么可能会与李香年勾结在一起,她要害他,有的是机会。
那些谎言,只要稍稍一想,便都能不攻自破,可是偏偏那个时候,他却满心认为她背叛了他。
如今,因为他的过失,孩子没有了,而她……
想到大夫说的话,容肃攥紧了拳头。
大夫说:夫人身子亏损,此生再难有孕,若不尽心保养,只怕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容肃永远记得当时听到这话时的眩晕感,甚至就是现在,但凡想及,都是锥心刺骨的痛。
他真是恨极了自己。
如今他只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她不理他,恨他,他都甘愿,甚至以后他们再无子嗣也无所谓,他只希望她能活下去,哪怕用他的命来换。
可是他再怎么努力,她不想活,又该怎样?
他多想她骂他,训他,跟很久以前一样,可她如今只是不笑,不言,整日寂静。
容肃看着,心就像是遭受着凌迟之痛。
他想,只怕她不是不原谅他,而是,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都想,如果不是威胁着她有事底下的人都要陪葬,她是否愿意喝下那一碗碗汤药?
不由地,容肃的眼角有些发红,曾经,她是多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今了无生机,只像是剩下了一具驱壳。
他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原来?
如今,她是否还有什么牵挂?
……
有风吹过,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周锦支起身,看着身上滑落的薄毯,眼神有了一瞬的迷茫。
身边丫鬟将她扶着,道:“夫人,您刚才睡着了。”
周锦没有说话,只是搭着她的手,就要站起来。
丫鬟便又道。
“起风了,夫人,咱们回屋吧。”
周锦依然没有回应,只是身子跟着转了过来。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廊下站着的容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