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苍灰,乌云翻卷,吉林关外鼓角声声,风卷旌旗如林。乌麻海身披玄铁战甲,骑一匹乌龙烈马,立于城头,眼中喷火,满脸怒容难掩。他乃鄯善国名将,素号“黑面天雄”,素日冷静稳重,今却为怒火烧心——秃天虎、秃天龙皆死于狄青之手,连女将多花夫人亦身死阵前,这等仇恨,如何不叫他血脉偾张?
他心头翻滚道:“我鄯善国年年纳贡,伏顺天朝,从无怠慢,你狄青却无风起浪,连伤三将,夺我二关,如今若还任他猖狂,乌麻海枉称上将!”
当夜,关中军士皆不敢喘息,大将军独自一人披甲坐帐,通宵不眠,命人彻夜埋锅造饭,整点兵马。次日天光微亮,乌麻海一声令下,亲率万余铁骑,铁蹄如雷滚动,旌旗烈烈,声势惊天。
正平关内,狄青早有探子飞报入帐。他沉着披挂整甲,金盔银甲耀目,四虎将从旁听令。关门大开,宋军旌旗开道,元帅亲自出关迎战。狄青勒马于阵前,见那番将威风凛凛,大声抱拳道:“前方将军,尊姓大名?”
对面番将冷哼一声,道:“本将乌麻海,镇守吉林关。你便是那狄青?”
狄青微微颔首,道:“本帅正是。”
乌麻海一拍马鞍,怒目而视,声如雷震:“你既奉旨征西,为何转兵犯我边疆?我鄯善王与宋朝交好多年,年年进贡,你却无故兴兵,连斩我三将,伤我关吏,夺我二城,视我鄯善国如无物,这是何道理!”
狄青此刻神色沉稳,肃然抱拳道:“将军言之极是。本帅本应征伐西夏,不料向导误引,错入贵地。安平之战,实属误会;正平夺关,更非我意。今本帅亲自出营,愿负其咎。”
乌麻海冷笑一声,眉如倒戟,厉声道:“错?哼,错斩将帅、错夺城池、错杀妇孺,你这等‘错’,当真堂皇之极!你是大宋主将,千军万马之主,却连走向都分不清,还谈何领兵御敌?今日宋主若知你所行,怕也悔不当初!”
狄青闻言面色微红,语气稍缓:“将军之责,句句有理,本帅愧不能辩,只盼将军不计小怨,识大体以和为贵。”
乌麻海怒声喝道:“狄青,休提‘和’字!若今日不取你项上人头,难平国仇家恨!”说罢,挥手提起宣花巨斧,乌龙驹一声嘶鸣,破阵而出!
狄青见势已决,心知难以言和,便不再迟疑,催马上前,拔出定唐金刀迎战。两员大将,于阵前交锋,一斧一刀,刹那间杀得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刀光斧影犹如两道流星在战场上盘旋。
自辰时起战,至午刻仍不分胜负。两将体力皆极,却无一人肯退半步。刀斧交击之声震耳欲聋,乌鸦惊飞,山鸟不鸣。至第二百余合时,狄青心中暗惊:“此人武艺在秃天虎之上,久斗不下,岂能再拖?”
他当即勒马退后两步,从怀中取出金头鬼脸,佩于面上,口中低念:“无量佛。”——这乃异宝法器,过往曾令敌人魂飞魄散。
岂知乌麻海丝毫不惧,策马上前,一斧横劈!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青盔顶藏有的“血结鸳鸯”忽然光芒大作,一道红光护体,那斧竟被震得偏斜,乌麻海虎口一震,暗叫一声:“此乃何物?”
四虎将军见状,急忙飞马抢来,掀落元帅面上鬼脸,一同护着他退入关中。乌麻海大怒策马追赶,却被宋军弓箭严密阻拦,只得作罢,收兵回营。
回营后,乌麻海满面疑色,怒声道:“那狄青果有异术,戴一张鬼脸便浑身有光,刀斧不入,此何妖法?哼,也罢,今日他活得一晚,明日我再取他首级,不死不休!”
风起关前,杀机再起。大宋与鄯善国这场错缘之战,已然难以善终……
狄青战败之后退回关中,回到帅帐中坐下,满脸愁容。四位义弟石玉、刘庆、张忠、李义见状,连忙上前劝慰。石玉说道:“元帅不必太过担忧,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乌麻海武艺虽高,咱们尚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
狄青叹了口气,说道:“乌麻海果然厉害,我几乎命丧他手。最让我忧虑的是,人面兽与穿云箭都失去了效力。这两件法宝神人所赐,素来灵验,如今却形同虚设。眼下我战败于敌,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张忠说道:“元帅,我等虽不及你武艺高强,若明日再战,不妨让我等轮番出阵,总有胜机。”
狄青却苦笑一声:“我尚且不能取胜,你们焉能敌得过?若再败,恐更动军心。”
李义插言道:“若无法力战,不如设伏设计,用谋略取胜。”
狄青点了点头,吩咐众人先回各自营帐,明日再议。他独自一人坐于灯下,沉思良久,取出人面兽与穿云箭,凝视片刻,喃喃道:“神人所赠,不可轻毁,虽然如今不灵,也应好好保存。”
原来人面兽是针对西夏妖将而设,乌麻海乃鄯善国武将,并非玄帝神将转世,自然无法起效。
更令他忧虑的是——此番误入异邦,擅自攻战,已犯欺君之罪。若朝中权臣庞洪借机落井下石,即便有南清宫姑母撑腰,也恐怕难保无恙。他仰天长叹:“世事难料,既然局势已乱,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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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杨府群英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第二天一早,番军再临城下讨战。狄青命刘庆率兵迎战,却未战满四十回合便败退回来。接着张忠与李义轮番出战,依旧落败。连战数日,宋军士气大跌,狄青愈发心焦。
他咬牙说道:“既然对方不肯言和,那就只有将他击败,逼他俯首称臣,咱们方能继续西征!乌麻海果然不是普通将领,靠硬拼难取,只能用计除之。”
当夜,风清月朗,狄青换上便服,带着张忠、李义两人悄然出了关。三人步行数里,仔细观察周边地势。果然在关左发现一处名为黄石岩的山岭,山势陡峭,林木茂密,极适合设伏。
回营已近深夜三更,狄青连夜召集四位虎将,密议伏击之策。安排刘庆率弓箭手埋伏山后,石玉佯装迎战引敌深入,张忠、李义则左右夹击,务必将乌麻海一举歼灭。
次日清晨,乌麻海果然再来讨战。石玉出阵,与他激战六十回合后佯败而走。乌麻海见敌方溃退,不疑有他,拍马狂追。一路追至黄石山口,正要追入林间时,山后一声号炮响彻天宇,宋军伏兵杀出,万箭齐发,喊杀震天。
乌麻海大惊,连忙调转马头,却发现身后早被飞山虎刘庆拦住,刘庆喝道:“贼将,休想逃命!”
乌麻海怒不可遏,挥斧正欲迎战,忽见张忠、李义率兵两翼杀出,将他包围在中央。霎时,箭雨如织,铺天盖地。乌麻海咬牙舞斧,左右挥劈,箭矢皆被格开,竟无一支能伤他身。
可毕竟寡不敌众,时间一长,力竭汗透,手劲稍弱,一支利箭射中其肩,接着又连中数箭。鲜血飞溅之中,乌麻海仰天怒吼:“鄯善王,我乌麻海今日不能再为你守国疆了!”
说完,他拔出腰间佩剑,朝颈中一划,自刎而亡。
宋军见状,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攻入吉林关。番兵失将,无心恋战,纷纷投降。石玉等人率军入城,张榜安民,又命人厚葬乌麻海,回营向狄元帅复命。
狄青随后率中军入关,站在高台上,望着荒野间新堆的战坟、熊熊燃尽的烽火,心头沉重如铁。
石亭关距吉林关不过百里,关中主将巴三奈,乃鄯善国数一数二的骁将,年约五旬,鬓发微白,眉若卧蚕,眼含怒电,尤擅骑战与长兵器之术,座下万人部众,皆骁勇悍卒。
是日得报乌麻海战死,吉林关失守,巴三奈大怒,手中玉杯一掷,摔成碎片,厉声道:“好个狄青!接连斩我二将,如今又夺我边关,岂非欺我鄯善国无人!”他当即传令全军披甲整备,亲自率领主力三万,日夜兼程,直扑吉林关来。
关中风寒已起,霜气浸骨,宋军将士正于晨操未毕时,探马飞报:“巴三奈大军已至,正在关前列阵叫战!”
狄青登上关楼远眺,只见番军旌旗蔽日,铠甲如林,阵势整齐,旗号高举“石亭关巴”三字,隐有冲关之势。狄青凝神片刻,旋即唤来焦廷贵,沉声道:“将军可敢出战?”
焦廷贵一拱手:“末将愿往。”当即披挂上马,提铁棍,率前军五千出关迎敌。
关外寒风如刀,两军对峙,马蹄踏雪,战鼓齐鸣。焦廷贵催马抢阵,与巴三奈一交上手,便如流星撞地,火花四溅。然巴三奈果然非乌麻海之辈,刀法沉猛如山,数十合后便将焦廷贵逼得节节败退。
焦廷贵一棍劈空,力道微滞,正要勒马脱阵,却听巴三奈一声断喝,刀锋翻转,如劈山裂石般斩来,“铛啷”一响,焦廷贵手中铁棍飞出丈外,还未回神,便已被两员番将左右挟持,生擒拿下,押入敌营。
宋军仓促救援不及,只得败退关中。狄元帅得报,神色铁青,沉声道:“焦将军……竟落于敌手。”
次日,巴三奈再度点将临关,又遣悍将叫阵。狄青面色凝重,欲救旧将,不得不命李义出战。李义奋勇应战,力战数十回合,不敌被擒,亦成阶下之囚。
巴三奈连擒两将,志得意满,回营将两人押入后帐,亲自提灯巡视,冷声笑道:“且让你们多活几日,待我捉了狄青,便一并送上鄯善王大帐,叫你们知道犯我疆土者,有何下场。”
此后数日,番军接连挑战,交锋不断,胜败互见,宋军士气渐疲。狄青心念旧将之困,忧国事进退不得,常独坐中军,眉头紧蹙。营帐之内,灯火摇曳,他时常半夜而醒,静坐无言。
“若非焦、李二将落入敌营,本帅何至于此拖延……”他多次欲率主力南归调整,却终因两将之事按兵不动。
关外秋草渐黄,寒意逼人,战火不休,西征未竟,东境动荡,宋军陷于胶着之中。狄青站在吉林关楼之上,望着远方天际缓缓沉落的残阳,心头沉重如铅,不知此番干戈,何日方能平息……而西夏战线,尚待他亲征收尾,心中焦灼,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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