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年,也就是武帝在位一百三十九年。
时间不知不觉来走到一年开春。
锦官城,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天降细雨,春雷炸响,整座城,以及城外,都笼罩在茫茫雨幕中。
昔日,整座蜀地天象异变,雪下了快一整年,冰雪封困数万里之地,如今春回大地,冰雪融化,万物在惊蛰中复苏。
一切似乎都在数日前,那场大变开始!
云顶峰旁,一座山峰山脚下,一座行军官署,黑瓦飞檐,没入细雨朦胧中。
青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浸了水的絮沉甸甸悬在天际,雨水滴答落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雨势不急,却绵密如织,层层迭迭的瓦垄间,水珠顺着波浪形的瓦脊蜿蜒而下,在檐口聚成串,又骤然断裂,化作一颗颗颗透亮的珠子坠向地面,随后砰然砸碎,在青石板上荡漾开一圈细碎的涟漪。
这时,
“哒哒哒”
一位身穿皂袍的小吏从外门快步埋头跑进来,袍角扫过湿渌渌的石阶,带起一串水痕,黑色长靴踩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小吏跑到官署大厅,里面冷冷清清,都是放着卷宗的架子,有几个小吏在其中整理着卷宗,还有的老夫子,倚着桌子,拿着笔,听雨觉得困顿,昏昏欲睡,那摊开的卷宗被窗户外的春风翻开,现出一卷卷条目。
“丙寅年,乙丑日卯时,安宁县外那引得蜀地大乱,人魔妖,四方强者竟相闯入的祖山,在爆发出冲天血光后,整座山竟离奇消失,抚司派遣探查,确认消失,好像不存在一般,锦官震动。
朝廷来的大官去第九山找前九中郎,如今的巡天使大人,结果陈大人没出现。”
“戊辰日申时,妖魔前线最前方,不日前,前第九山中郎将收复的定山关,留守在那的兵马通过传送阵撤回,告知紧急情报,在前线深处,有白骨潮水铺天盖地涌出。
第九山中郎殿中传出动静,下令前线斥候传送,再去探,锦官城兵马待动,全城戒严。”
“己巳日,各处前线城池再次失守,据前线士兵称,有恐怖存在在那里建立白骨王庭,陈将军依旧未出关.”
“庚午日,半月前踏入祖山的那些大神通者,有人活着回来了,并爆出了一个惊天消息,他们经往祖山,去了一个的绝灵之地,那里有天一般高的巨山,还有地狱一般的场景,很多去那里的人死了。
然后那座山塌了,一阵巨变后,他们出现在十万大山深处,天上破了一个大窟窿,里面有天人下界,地下有白骨遍野,此消息在锦官城传开,引得锦官城恐慌,朝廷大臣们再次上第九山,强行闯中郎殿,得消息,陈将军失踪,这下,整个扶司也人心不稳。
好在,戌时,大批兵马出现西边,抚司镇魔大将齐天大将带兵从魔国前线赶来。”
“辛未日,有天人显圣于锦官城,天地异相出,祥云绵延百里,天下皆惊。”
“天人来到了抚司,乃传说中的当朝国师所请,有抚司的军士偷偷瞧了天人圣颜,结果疯癫狂笑,得了痴症,于是传言说,天人不可亵渎,凡人不得妄自窥探,如触天威。
于是陈将军昔日打造的云上洞天成了天人居所,护住锦官城的那棵圣树,天人喜欢,于是也被拿走了。”
“第九山将士和其他山几位将军不服,闹上巡天大殿,奉天子令,如今执掌锦官的国师怒,出手惩戒,齐天大将强行出手解围,最后,几位主事的将军被禁足”
纸卷翻动,随着小吏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与窗外的雨滴声交织在一起,
忽然间,天边滚过一声闷雷,不是那种裂帛般的炸响,而是像巨兽在云层里低吼,震得檐角的铜铃轻轻颤动。
雨珠坠落的节奏陡然变快,原本断线珍珠般的雨帘,转眼化作白茫茫的水幕,将远处的黛色山峦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身穿皂袍的小吏在一间房前停下身子,抬了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高参军!”
“进来!”
门里面传来一声略带沉闷的声音。
话落,门开了。
小吏推门而进,进去后,入眼就是一张伏案,伏案后,坐着一位面目白净的中年人,四十岁左右年纪,带有儒将之风,下巴有三寸胡须,外套翠色薄甲,内衬黑色流云袍。
正是剑南道道抚司右录事参军,高羽。
高羽正因最近抚司和蜀地发生的事而心情烦闷。
因为蜀地变故频发,局势大变,抚司如今换权,连齐天大将都得旁边站,朝廷来的国师和大臣们掌权,调集各方兵马来蜀,他们伐山军明里暗里遭受针对,快要沦为边缘人物。
在自家的地,看他人脸色,抚司上下的老部将们都憋着一股子气,而且那什么天人来到,朝廷那些大臣把他们当神仙供着,一来就鸠占鹊巢,把陈将军为抚司上下将士打造的福地洞天给占了去,沦为了私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