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总算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当然也不忍责怪母亲不把自己的病痛当回事,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方予诤不便多打扰,病房也狭窄,不久后就准备告辞,柏母对儿子说:“你送送客人。”
柏原本来也要去买东西,再回家一趟,便依言起身。
方予诤承诺会再来探望:“那您安心养病,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柏母大是感动:“不好再麻烦了,辛苦你过来。”
方予诤和柏原沉默着下了楼,天气不好,正是医院最难得的人不多的时候,偌大的花园偶尔有人行色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柏原缓过来一些,担心方予诤一直淋雨,出于职业习惯地催促他快回去。
方予诤不理这话,还在关切:“你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柏原摇摇头:“没事,我先回家收拾东西。”
方予诤自然而然地:“我送你吧,免得打车。”
柏原当然是不想添麻烦:“我打个车很快的。”
被一再拒绝,方予诤斟酌了一番措辞:“柏原,你安心照顾林阿姨,工作和经济上的事,你都不用担心,都有我在。”
柏原虽然不知道通常情况下的老板会对自己的助理帮到什么程度,但是此时的承诺,显然再次越线,何况他看起来那么真挚,根本不像是在对下属说客气话。
最近以来积累的困惑终于到达了峰值,加上方才的忙乱、揪心与痛苦交织,柏原难以独自承受和消化更多的疑问,他停下脚步,心里的疑虑上上下下,并拿不准主意:“老板,您……”
犹豫再三,他鼓起勇气:“您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
急智如方予诤,突袭之下也没法立刻找到合适的理由。
他只能无奈笑道:“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柏原摇头:“不,您对别人不会这样,甚至以前对我也不是这样,您从来不会多问工作以外的事,直到……”
这下轮到柏原去整理思绪:“直到……”
可是他根本讲不上来。
方予诤把一切归结为他的多心:“工作上你是跟我关系最密切的人,亲人生病是大事,我在意一下很正常。”
“还是我这样做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柏原被反将一军,败下阵来,“老板,您回去吧。”
方予诤不再坚持:“好,那我走了,你有事就找我。”
后面柏原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趁着母亲暂时睡着,他到走廊里急匆匆扒了两口饭,回想起方予诤的怜悯,一向骄傲自尊的人顿时食难下咽,他给后者发消息:“老板,我已经请了护工,我可以正常上班。”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好。”
看来是方予诤经过之前的一番诘问,选择了调整自己的态度,以免关怀外溢到令当事人困惑。
柏原由此更加心虚,自责起自己无端的猜疑。
可是信息编辑了几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的本意绝非是拒绝方予诤的关心。
事实上,现在除了母亲和妹妹,再没有谁像方予诤这样在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