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春天 第19章 地下阶梯通道

水滴声缓慢而固执，是这片死寂中唯一持续的时间刻度。凯斯将金属杯放在水槽出水口正下方，调整了几次位置，确保每一滴宝贵的浑浊液体都能落入杯中。水滴汇聚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大概每分钟只有两三滴，而且颜色暗沉，带着明显的铁锈和泥沙。

但这已经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确定的水源。凯斯从背包最底层翻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最后一点宝贵的净水滤料——这是用烧过的活性炭碎末、压碎的某种多孔矿石颗粒以及几层致密的变异植物纤维混合而成的，是废土上旅行者保命的最后手段之一。滤料不多，必须省着用，而且对化学污染物的过滤效果有限，但对于沉淀泥沙和部分杂质应该有效。

他小心地将滤料倒入另一个稍大的、相对干净的容器边缘，准备等接到的浑浊水稍微多些，再进行初步过滤。

“我去看看其他柜子，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凯斯低声对小虫说，后者正靠坐在控制台基座旁，小心地脱下破烂的靴子，检查自己肿胀的脚踝。伤口有些发红，但没有继续流血，只是肿得厉害，轻轻一碰就疼得她龇牙咧嘴。

凯斯点点头，将之前找到的那件银灰色工作服递给她：“先换上这个，至少干净点，材质看起来能防尘，也许还有点防护作用。” 他自己也拿起一件稍大的，抖落灰尘，套在了自己那身已经破烂不堪的皮质外套外面。工作服出乎意料地合身，材质轻薄但坚韧，穿上有种微凉的包裹感，活动起来也相当自如，丝毫不影响动作。更让他惊讶的是，工作服似乎有某种极轻微的恒温调节能力，穿上后，地下空间原本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感减弱了不少。

他继续检查剩下的柜子。大部分是空的，或者只有一些完全无法辨认的固化残留物。在靠近控制台后方墙壁的一个不起眼的、没有明显标记的矮柜里，凯斯有了新的发现。

这个柜子被锁死了，没有明显的开关。凯斯尝试了各种按压、撬动，甚至尝试用找到的小扳手去别柜门的缝隙，都纹丝不动。柜门是某种哑光的深灰色合金，与墙壁几乎完全融合，只在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手指无意中拂过柜门正中央偏下的位置，那里的触感似乎与周围有极其细微的不同，稍微光滑一点点。他集中精神，仔细触摸，感觉那似乎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凹点？

他尝试用指甲按压那个凹点，没反应。又试着用拇指用力按住，并向一个方向旋转。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的金属咬合声响起，紧接着，柜门内部传来一阵低微的、类似微型电机转动的声音。柜门边缘那道细缝，亮起了一圈极其黯淡的、淡蓝色的光芒。光芒沿着门缝流动了一圈，然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气压释放的“嗤”声，柜门向内弹开了一条大约一厘米的缝隙。

有戏！凯斯心中一喜，但动作更加谨慎。他用钢筋尖端小心地拨开柜门。

柜内空间不大，大约三十公分见方，深度二十公分左右。内部衬着柔软的黑色防震材料。在柜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枪”。

但和凯斯见过的任何废土枪械都截然不同。它通体呈流线型的哑光黑色，长度大约只有小臂长短，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枪管，前端是一个略微收束的、光滑的圆形开口，口径大约只有手指粗细。枪身中部偏后，有一个简洁的握柄，握柄前方是一个类似扳机的结构，但更小，似乎需要特定的指法按压。枪身靠近握柄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类似显示屏的黑色区域，此刻是暗的。整把枪线条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棱角或装饰，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精密的工业仪器，而非杀伐武器。

枪身一侧，靠近握柄根部，刻着两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发现的字母：P.D.S.。

凯斯小心地将这把奇特的武器拿了出来。入手冰凉，重量比他预想的要轻很多，大概只有同等体积金属武器的一半重，但握在手里却感觉重心分布极佳，非常称手。他尝试检查，但没有找到任何明显的弹匣、能量接口或者供能装置。枪身上除了那个扳机和疑似显示屏的区域，也没有任何其他按钮或开关。

他尝试轻轻扣动那个类似扳机的结构。很紧，需要相当大的力量才能按动分毫，而且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预想中的机械声响，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他把枪翻过来，在握柄底部，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同样是长方形的凹陷，凹陷内部有几个细小的金属触点。

这需要某种特定的“钥匙”或者供能模块？凯斯立刻想到了融合模块。他拿出模块，尝试将模块有接口的那一面，靠近凹陷。凹陷的大小和模块的接口似乎不完全匹配，而且凹陷内部的金属触点排列方式也与模块接口不同。

没有反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又尝试用模块接触枪身上其他可能的位置，包括那个疑似显示屏的区域，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武器需要特定的启动方式，或者已经彻底耗尽了能量，甚至可能本身就不是以常规方式运作的。但既然被如此隐蔽地存放，必然有其价值。凯斯将它小心地插在自己腰间的皮带上，用工作服的下摆稍稍遮盖。P.D.S.，是它的名字或者型号吗？

柜子里除了这把枪，再没有别的东西。凯斯关上柜门，那圈淡蓝色的光芒熄灭，柜门重新锁死，严丝合缝。

他又在房间里仔细搜索了一圈，用钢筋轻轻敲打墙壁和地板，检查是否有暗格或空洞，但除了之前发现的那个软管阀门和水净化装置，再没有其他发现。整个房间干净得近乎空旷，仿佛在彻底废弃前，已经被系统地清理过，只留下最基本的结构和最少数量的、或许当时认为不重要的物品。

他走回水槽边。金属杯里已经积攒了浅浅一层浑浊的液体，大约有小半杯，散发着铁锈和土腥味。他小心地将这浑浊的水倒入那个放了净水滤料的容器，看着暗红色的液体缓慢地渗透过黑色的炭粒和灰白色的矿石颗粒，在下方另一个干净的小杯里，汇聚成颜色稍浅、但仍然带着淡黄色的液体。他将初步过滤后的水倒回金属杯，静置沉淀。

这期间，凯斯让小虫穿上那件工作服，并再次检查了她的脚踝。肿胀没有加剧，但也没有消减的迹象。他从背包里找出最后一点草药膏（一种用几种有消炎镇痛作用的废土植物混合兽脂熬制的粗糙药膏），涂抹在肿胀处，然后用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固定。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更有资源的地方，”凯斯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说，“这里的水源太慢，而且不确定是否安全。能源也撑不了多久。一旦应急能源耗尽，升降梯可能无法使用，门也可能锁死，我们就困在这里了。”

小虫咬着牙，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我的脚……” 她尝试动了动脚踝，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休息几个小时，天应该快黑了。夜晚的地表更危险，但也许能提供一些掩护。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区域，那些追猎者……”凯斯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在他们损失了人手，并且凯斯还带着一个他们显然很感兴趣的“东西”的情况下。

他走到控制台前，再次将融合模块插入凹槽。

屏幕亮起，依旧是布满噪点的蓝底白字界面。凯斯直接选择了“能量状态”。

【应急能源储备：3.5% … 持续下降中。】

＞ 估算剩余维持时间（当前功耗）：约 7.3 标准时。

＞ 警告：低于 1% 将自动切断非核心系统（包括升降梯、气密门锁、基础环境监测）。节点将进入深度休眠，仅保留最低限度硬件待机。

七个多小时。时间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凯斯又查看了一下日志，没有再出现新条目。他退出了连接，拔出模块。模块表面的温度似乎比之前高了一点点，但依旧黯淡。他感觉自己和模块之间那种微弱的联系感依然存在，但模块本身仿佛处于一种深度的休眠或节能状态，对刚才与控制台的连接几乎没有任何主动反应。

“我们必须规划一下路线。”凯斯拿出那张简陋的皮质地图，在昏暗的蓝色指示灯光下铺开。他们现在的位置，大致在“铁锈镇”东偏南方向，靠近那片辐射污染区的边缘。从他们之前逃来的方向，是荒原和稀疏的林地。继续向东，是地图上标记着更多辐射警告符号、以及“危险地形/不稳定”字样的区域。向西，是返回铁锈镇的方向，但那里现在肯定是追猎者重点搜寻的区域。向南，是更深的、未知的荒原，地图上只有大片的空白和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向北……地图上他们目前位置的北边，画着几道表示山丘的线条，线条尽头，靠近地图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用褪色墨水画出的标记，旁边有两个模糊的字迹，凯斯仔细辨认，才看出是“旧路”。

“旧路？”小虫也凑过来看，“是旧时代的道路遗迹？”

“可能。”凯斯用手指点了点那个标记，“有路，哪怕是废墟，通常意味着可能通向某个旧时代的聚居点遗迹，或者至少地形相对好走，有可能找到遮蔽物甚至水源。而且，朝这个方向，可以稍微远离辐射区，也能避开返回铁锈镇的直线路径。”

“但‘旧路’也可能意味着更多废墟，更多潜藏的危险，变异兽，或者……其他东西。”小虫提醒道。她对旧时代的遗迹有种本能的警惕，铁锈镇附近就有几个小型废墟，里面偶尔能找到有用的零件，但更多时候充斥着倒塌的结构、危险的化学残留和不怀好意的拾荒者。

“我知道。”凯斯收起地图，“但没有绝对安全的选择。这里不能久留，返回铁锈镇方向是自投罗网，深入辐射区是找死，向南是彻底未知。向北，至少有一个可能的方向，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地图上山丘线条的走向，“有高地，也许能观察更远的情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小虫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她没有更好的建议。

决定已下，剩下的就是准备和等待。凯斯将沉淀了一会儿的水再次小心地过滤了一遍，虽然颜色依旧发黄，但浑浊物少了许多。他先自己抿了一小口，水入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涩味和土腥气，但并不算太刺激。他等了几分钟，感觉没有异常，才将水分成两份，和小虫各自喝下。冰凉带着异味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种略带刺痛但真实的滋润感。他们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剩下的水，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包括那个水槽里原本就有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碗）接在滴水口下。

凯斯将能找到的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都收好：那几件备用的银灰色工作服（虽然有些大，但可以裁剪或作为备用布料）、小扳手、密封圈、密封胶带、那个装着不明薄片的金属盒，以及那把奇特的P.D.S.武器。他还尝试拆卸了控制台旁边一根看起来可以活动的、不知用途的金属杆，但发现它与结构连接得太紧，而且可能关乎节点稳定，只得放弃。

时间在缓慢的滴水声和寂静中流逝。凯斯靠墙坐下，闭目养神，但耳朵始终警惕地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来自上方的，来自墙壁后的，甚至来自控制台内部那极其低微的嗡鸣声的变化。小虫也强迫自己休息，尽管脚踝的疼痛和处境的危险让她难以真正入睡。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凯斯在心中默默估算），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控制台发出的、那种极其低微的嗡鸣声，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平稳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低频声音，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轻微的、不稳定的、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的颤抖和间歇。同时，房间里那些蓝色的指示线条，亮度也开始明显减弱，明灭的间隔也变得不规则。

凯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插入模块。

屏幕艰难地亮起，雪花和闪烁比之前更加严重。能量状态显示：

【应急能源储备：1.8% … 急速下降中。】

＞ 警告：能源即将枯竭。

＞ 主能源接口… 无连接。

＞ 启动深度节能协议… 失败。

＞ 强制关闭非核心系统倒计时：3分14秒… 13秒… 12秒…

倒计时在跳动，数字不断减少。

“小虫！准备好，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凯斯低喝一声，迅速拔下模块，冲到水槽边，将刚刚接到的、加起来也不过小半碗的浑浊水，连同金属杯和碗一起，小心地倒入一个用密封胶带简单加固过的皮质水囊中。然后将水囊塞进背包。

他背起背包，拎起钢筋，另一只手搀扶起小虫。小虫咬着牙，将身体的重量尽量压在没受伤的脚上，但移动起来依旧艰难。

凯斯搀扶着她，快速走向房间入口处的升降梯平台。平台的控制面板上，那个向下箭头的符号依旧亮着，但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而且开始轻微闪烁。

凯斯按下符号。

面板发出一阵短促的、带着杂音的嗡鸣，淡绿色的光圈亮起，但光芒极其不稳定。脚下的平台震动了一下，开始极其缓慢、并且带着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向上移动。速度比下来时慢了许多，而且运行不再平稳，带着轻微的、不规则的颠簸。

上升过程变得异常漫长。头顶的洞口从一个小光点，逐渐变大。升降梯运行的噪音在寂静的竖井中被放大，凯斯甚至能听到内部机械结构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终于，升降梯平台颤抖着，带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停在了顶端，与地表入口的平台对接。上方的洞口敞开着，昏黄的天光透下，已经是傍晚时分。

凯斯搀扶着小虫，迅速踏上阶梯平台，然后立刻转身，看向控制面板。

面板上的光圈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并且快速闪烁。屏幕（如果那还能算屏幕的话）上滚动着紊乱的条纹和色块。他听到下方房间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类似设备断电的嗡鸣衰减声，然后，那些黯淡的蓝色指示灯光，瞬间熄灭了。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升降梯平台，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颤抖，然后，开始缓缓下沉——不是受控的下降，而像是失去了动力支撑，在自身重量下缓慢下坠！

凯斯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小虫（不顾她的痛呼），用尽全力向上一跃，跳到了洞口边缘的地面上，然后就地一滚，远离洞口。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阶梯平台的瞬间，下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沉重结构坠落到底部、并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大量的尘土和碎石从洞口喷涌而出。

尘土弥漫中，凯斯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原本敞开的方形洞口边缘，那些原本稳定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岩石纹路，光芒正在急速黯淡、熄灭。洞口周围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然后，那些构成洞口的、边缘锐利的岩石，开始向内坍缩、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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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是机械的关闭，更像是……那些岩石本身在某种力量作用下，如同流沙般蠕动、融合，重新变回了一块完整的、毫无缝隙的普通岩壁！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当尘土缓缓落下，原地只剩下那块颜色稍深、带着些许新翻出土壤痕迹的岩石，严丝合缝地嵌在地面，仿佛那个入口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尘埃味道，和地上散落的少量新土，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Beta-7节点，彻底关闭了。或者说，它最后的一点能源耗尽，启动了某种自保护机制，将自己重新封存于地下。

凯斯和小虫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千钧一发的逃离，以及洞口关闭的诡异景象，让他们心有余悸。

“它……它把自己埋起来了？”小虫看着那块毫无破绽的岩石，声音有些发颤。

凯斯点点头，迅速观察四周。傍晚的荒原，光线正在迅速变暗，风比白天更大，卷起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辐射云依旧低垂，偶尔有惨白或暗紫色的闪电在云层深处无声地明灭。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不大的岩石坡地背面，相对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可能不大，但不能保证没引起注意。”凯斯扶起小虫，帮她站稳，然后迅速判断方向。“向北，去那个‘旧路’标记的方向。”

他将小虫背到背上，用找到的一段相对结实的布条（来自一件多余的工作服）将她固定好，一手提起钢筋，另一手拿着那张皮质地图，再次确认了方向，然后迈开步子，向着北方那片起伏的、颜色更深的山丘阴影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沙土和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风裹挟着沙粒，打在脸上微微刺痛。背后的重量和脚踝的疼痛提醒着凯斯时间的紧迫。他必须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过夜的地方。

地势逐渐升高，脚下的地面从松软的沙土，变成了夹杂着碎石的硬土，再到裸露的、风化的岩石。植被更加稀疏，只有一些极其低矮、贴着地面生长的、颜色暗沉的棘刺类植物。空气干燥而寒冷，带着辐射区边缘特有的、淡淡的电离味道。

凯斯走得很稳，但速度不快。他必须节省体力，同时警惕四周。耳朵捕捉着风声、碎石滚动声，以及任何不属于这片荒原死寂的异响。眼睛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每一块岩石、每一处阴影。那把奇特的P.D.S.武器别在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冰冷而沉默。

太阳终于沉入了地平线以下，最后一丝天光被浓厚的辐射云吞噬。黑夜迅速笼罩大地，真正的黑暗降临了。没有月亮，只有辐射云层偶尔被内部能量激荡映出的、诡异变幻的暗红或惨绿光芒，为这片荒原提供着极其有限、且变幻不定的照明。

凯斯不得不放慢脚步，几乎是在摸黑前行。他不敢使用任何光源，那在黑暗的荒原上无异于活靶子。只能依靠逐渐适应黑暗的视觉，以及脚下传来的触感，艰难地辨认着方向和地形。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像是一道横亘在前的、低矮的黑色墙壁。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相对密集的、风化的岩柱群，大大小小的岩石耸立着，形成了一片迷宫般的区域。岩柱之间，是深不见底的阴影和狭窄的缝隙。

“在这里面找个地方过夜。”凯斯低声道。岩柱群能提供一定的遮蔽和掩护，地形复杂也便于躲藏和应对突发情况。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宽阔的缝隙，侧身挤了进去。缝隙深处，有一个不大的、被上方突出的岩石半遮盖着的凹坑，大约能容纳两三个人蜷缩。凹坑里积着厚厚的、干燥的沙土和风化碎屑，但相对背风，也足够隐蔽。

凯斯将小虫小心地放下，让她靠在最内侧相对平整的岩壁上。他自己则堵在凹坑入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风声在岩柱间穿梭，发出各种古怪的呼啸，像无数幽灵在呜咽。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嚎叫，但距离很远，分辨不出是什么生物。

暂时安全。

凯斯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他拿出水囊，和小虫再次分喝了很少一点水。干渴暂时缓解，但饥饿感开始更加强烈地袭来。背包里只剩下最后小半块硬得能当石头的营养膏，以及几片几乎没什么营养的、晒干的、味道苦涩的植物根茎。他将营养膏掰成更小的两块，递了一块给小虫，自己慢慢咀嚼着另一块，混合着唾液，艰难地咽下。植物根茎则留作最后实在撑不住时的选择。

吃完这简陋到极点的晚餐，凯斯示意小虫休息，自己来守夜。小虫的脚伤需要休息，而他的体力还能支撑。

“上半夜我守着，下半夜我叫你。”凯斯低声道。

小虫点点头，没有逞强。她靠在岩壁上，尽量让受伤的脚踝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但她显然难以立刻入睡，呼吸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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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黑暗中，时间似乎变得粘稠而缓慢。只有风声、远处隐约的嚎叫、以及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凯斯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勉强看到近处岩柱的轮廓。他的手始终握着钢筋，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抚摸着怀里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融合模块。

模块的温度，似乎比在地下节点时，又回升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冰凉，但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是因为刚才连接了控制台，吸收了一丝能量？还是因为脱离了那个冰冷的地下环境？

他把模块拿在手里，仔细感受。表面依旧光滑，那些精细的纹路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但当他集中精神，尝试去“感受”模块时，那种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感，似乎……增强了一点点？

不是错觉。虽然依旧极其微弱，但那种内在的、规律的搏动，确实变得清晰了那么一丝。而且，在搏动的间隙，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破碎的画面碎片，但比之前更加模糊、更加短暂，仿佛惊鸿一瞥，难以捕捉任何具体信息。只有一种感觉……一种“方向”感，或者说是某种“吸引力”？非常模糊，指向……北方？偏东？

他无法确定这是模块传递给他的真实信息，还是自己过度紧张和疲惫产生的幻觉。但他本能地觉得，这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模块在靠近那个Beta-7节点时，就表现出了异动，而节点日志里提到了“主设施”、“核心样本”。模块本身就是从一个被称为“TC-7”的地方获得的，而且似乎与那些“净化协议”有关。它指向北方偏东，那里有什么？

凯斯拿出皮质地图，在脑海中对照。他们现在正向北前进，目标是那个“旧路”标记。而模块隐隐指向的北方偏东方向……在地图上，那个方向，恰好是“旧路”延伸过去，更远处的一片区域。那片区域在地图上几乎是空白，只画着几道表示山势的、更加密集的线条，以及一个用极淡的墨水、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小标记——似乎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点，或者是一个极其简略的、类似建筑物的符号。旁边没有任何文字标注。

那会是什么？另一个节点？一个更大的遗迹？还是……“方舟”？

心跳微微加快。凯斯收起地图，将模块紧紧攥在手心。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带着那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搏动。

也许，他们并非漫无目的。这个沉默的、神秘的金属方块，正在以它自己的方式，为他们指引方向——指向那个造就了它，也造就了这片废土的、旧时代的恐怖核心。

但那个方向，也必然是危机四伏。

深夜的风更冷了，穿过岩缝，发出尖锐的哨音。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嚎叫，这次似乎近了一些。

凯斯握紧了钢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外面被黑暗笼罩的、怪石嶙峋的世界。

黑夜还很长，而他们的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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