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春天 第14章 牵引的感应

凯斯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手中TC-7模块的搏动和灼热，几乎变成了一种实质性的痛苦，与眼前那两点幽绿光芒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形成了冰与火的撕扯。他没有动，连呼吸都本能地压到了最低，只是死死盯着那两点绿光。

小虫的身体猛地一僵，靠在他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她也变成了岩石的一部分，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目光在黑色模块、那具可怖的遗骸，以及“门”内的绿光之间快速移动，最后定格在凯斯紧握着、光芒闪烁的模块上。

黑暗中，两点绿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它们的光极其暗淡，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非生命的、绝对的冷漠。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存在”。

几秒钟过去，那绿光依旧没有变化。凯斯的大脑在恐惧的本能中艰难运转。那是什么？探测器？某种防卫机制的瞄准点？还是……别的什么？遗骸手中那个黑色模块……为什么TC-7会对它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是同类？是钥匙？还是……陷阱？

TC-7的搏动越来越强，光芒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快，那暗蓝色的纹路甚至开始像活物般微微蠕动。一种强烈的、几乎无法抗拒的冲动在凯斯心底升起——走过去，靠近那扇门，拿起那个黑色模块！仿佛那是他身体缺失的一部分，是命运的必然召唤。这冲动如此原始，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倒了面对未知绿光的恐惧。

不行！不能过去！

理智在尖叫。那绿光意味着危险，绝对的、未知的危险。那具死状凄惨的遗骸就是最直接的警告。这个人，穿着旧时代的防护服，拿着另一个模块，死在了入口处。他是怎么死的？是里面的东西杀了他？还是他试图逃离时发生了什么？他手里的模块为什么是黑色的、破损的？TC-7的异常反应，会不会是某种……诱饵机制？

汗水浸湿了凯斯的内衬，冰冷粘腻。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两点绿光，也不再看那具遗骸，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斜坡底部除了这扇破门和遗骸，没有其他通路。泥土和碎石掩埋了金属结构下半部分，没有窗户，没有其他明显的开口。这里似乎是唯一可以进入，或者至少是靠近这金属结构内部的途径。

退回去？退到斜坡上，退回洼地，退回荒野？

口袋里的模块，以及模块所代表的可能的、解决小虫伤势和生存困境的线索，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他的脚步。小虫肿得发亮的脚踝，粗重的呼吸，都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荒野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下一次遭遇那些“僵硬人影”或者匪徒，未必还能侥幸逃脱。

而那两点绿光……到目前为止，除了“看着”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也许……它只是某种被动的感应装置？或者，它需要特定的条件才会被触发？比如，更靠近？或者，接触到那个黑色模块？

凯斯的目光再次落到遗骸手中的黑色模块上。那东西毫无生气，布满裂纹，和TC-7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如果……TC-7的异常反应，目标不是那扇门后的危险，而是那个黑色模块本身？如果那个黑色模块是某种……“钥匙”或者“控制器”的一部分？甚至，是让TC-7停止异常，或者获取其中信息的“接口”？

这个念头让他口干舌燥。风险极大，但似乎比直接闯入那扇被绿光“注视”着的破门，要稍微……可控那么一点点？至少，目标在门外，在相对“开阔”的地方。

他需要做一个测试。

“别动，别出声，无论发生什么。”凯斯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对小虫说，同时慢慢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开，让她轻轻靠在斜坡一侧相对稳固的泥土和岩石混合的坡面上。他感觉到小虫身体的僵硬，但她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充满了担忧和询问。

凯斯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一直紧握在右手的、包裹着破布的TC-7模块，轻轻放在了脚边的地面上。

就在模块离开他手掌的瞬间，那种强烈的搏动和牵引感骤然减弱，虽然模块本身的光芒依旧在闪烁，但不再试图“拖拽”他。更重要的是，凯斯感觉到，模块的“指向性”似乎也模糊了一些，不再那么精确地指向黑色模块，而是有些茫然地、微微朝向那扇破门。

有效！距离和直接接触，似乎是影响模块“活性”的关键因素。

但紧接着，更让他心脏一紧的事情发生了。当模块被他放下，不再被他身体（或许是他的生物电、体温或者其他什么）直接影响时，模块表面的暗蓝色纹路光芒，突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光芒闪烁的节奏，似乎……在模仿什么东西。凯斯凝神细看，又侧耳倾听（虽然模块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他骇然发现，那闪烁的节奏，竟然和他自己刚才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频率，有几分相似！不，不仅仅是相似，随着他此刻努力平复心跳，那模块光芒的闪烁频率，也在极其缓慢地、同步地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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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东西……在读取他的生理状态？！

这个发现让凯斯不寒而栗。但同时，一个更大胆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迅速勾勒出来。如果模块的活性受他影响，甚至能反映他的状态，那么，他或许可以……“欺骗”它，或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它。

他重新捡起模块，这一次，没有用破布包裹，而是直接握在掌心，同时，他开始尝试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闭上眼睛（只一瞬间，大部分注意力依旧警惕地锁定着那两点绿光），想象自己处于一种极度平静、甚至接近“假死”的状态，心跳缓慢，呼吸绵长，情绪无波无澜。这很难，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在荒野中长时间潜伏追踪猎物时的那种绝对静止和专注。

几秒钟后，当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掌中的模块时，他惊讶地发现，模块的搏动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表面的暗蓝色光芒也变得黯淡、稳定，不再急促闪烁，而是以一种缓慢、恒定的节奏微微脉动。指向性也再次变得明确——这一次，不再那么“狂热”地指向黑色模块，而是带着一种稳定的、持续的“倾向”。

有效！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原理，但至少现在，他感觉自己对这玩意儿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掌控感”，而不是完全被它牵着鼻子走。

他再次看向那两点幽绿光芒。它们依旧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两台设定好程序的监控探头。

是时候了。

凯斯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从自己所在位置到那具遗骸之间的路径。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地面相对平整，主要是那种灰白尘埃和少量碎石。遗骸背靠着扭曲的金属墙，坐在一个稍微凹陷的地方。如果动作够快，够轻，或许……

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腰间插着的钢筋，确认它随时可以拔出。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伏低了身体，几乎贴到了地面上。他将TC-7模块小心地塞进胸前相对牢固的内袋，确保它不会在行动中掉落。

接着，他像一只在阴影中潜行的夜行动物，开始向那具遗骸移动。不是走，而是爬。动作慢得令人发指，每一次手脚的移动都经过精心控制，尽量减少与地面的摩擦和声音。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点绿光，用眼角的余光判断自己和遗骸的距离。

五米……四米……三米……

每靠近一米，空气中的寒意和那股混合的怪味就更浓一分。遗骸的细节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清晰——那碳化的头颅，粘连的防护服，以及那只死死抓住黑色模块的、只剩下骨骼和干枯皮肤的手。那手骨指节凸出，抓握得极其用力，仿佛在生命的最后瞬间，依然想保护或者掌控那个东西。

两米……一米……

凯斯停了下来，此刻他距离遗骸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黑色模块上每一条细密的裂纹，能闻到遗骸身上散发出的、历经岁月却仍未散尽的焦糊与腐朽的气息。那两点绿光，就在他侧前方，透过破损的门洞，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拿黑色模块，而是先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并再次感受胸前TC-7模块的状态。模块似乎因为他的极度静止和靠近目标，又变得有些“激动”，搏动稍稍加强，但在他有意识的压制下，还算稳定。绿光依旧。

又等待了几秒钟，确定没有新的变化后，凯斯以最轻柔、最缓慢的动作，伸出了右手，目标是遗骸左手紧握的黑色模块。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黑色模块冰冷的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滋啦——！”

一阵尖锐、短促、仿佛高压电流击穿空气的声音，猛地从那扇破门内的黑暗中爆发出来！那两点幽绿的、一直静止的光点，骤然亮度暴增，变成了两团刺眼的、惨绿色的光斑！并且，它们动了！不是移动位置，而是内部的结构似乎瞬间发生了变化，从两个光点，变成了两个快速旋转、内嵌复杂几何图案的光环！

与此同时，凯斯感到胸前TC-7模块猛地一烫，一股强大的、几乎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黑色模块上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指，不，是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而遗骸那只抓住黑色模块的手骨，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似乎松动了一下。

凯斯心中警铃大作，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长期的生死历练让他的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在那绿色光斑骤亮、怪异声响爆发的同一刹那，他原本轻柔试探的手指猛地用力，不是去掰开遗骸的手骨（那可能来不及），而是五指成爪，狠狠地扣向黑色模块的边缘，同时手腕猛地一拧、一拽！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不是手骨断裂的声音，更像是黑色模块本身，或者连接着它的什么东西，在巨大的力量下崩断了。凯斯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麻木，仿佛被高压电瞬间击中，但那股吸力也骤然消失。黑色模块，连带着遗骸几根被扯断的指骨碎片，被他硬生生从那只紧握的手中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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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血色的春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几乎就在黑色模块离开遗骸手掌的同一瞬间——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巨大轰鸣，从金属结构的内部传来！整个地面，包括斜坡，都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那一次爆发强烈十倍不止！无数碎石和灰白尘埃从斜坡上方簌簌落下！

那扇破损的金属门内，两点惨绿色的旋转光斑骤然射出一道凝实的光束！不是之前见过的、能抹除物质的惨白光束，而是一道仅有手指粗细、却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光束，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直射凯斯——不，是直射他刚刚夺到手中的黑色模块！

凯斯在夺到模块的瞬间，身体已经借着那一拧一拽的力量，向侧面、也就是背离破门的方向翻滚出去！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躲避动作。然而，那道墨绿光束的速度太快了！虽然因为他的翻滚，光束没有击中他的身体，但却擦着他握着黑色模块的右手小臂边缘，激射而过！

“嗤——！”

没有声音，但凯斯清晰地感觉到右臂外侧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不是灼烧，也不是切割，而是一种瞬间的、极致的冰冷，仿佛整条手臂的血液和生命力都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紧接着，冰冷变成了麻木，然后是针刺般的、深入骨髓的酸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右臂外侧，战术外套的布料连同下面的皮肤，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焦黑的痕迹。痕迹边缘的布料和皮肉没有燃烧，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瞬间碳化又失去所有水分和弹性的状态，颜色灰败，触感如同干枯的树皮。伤口不深，没有流血，但那道痕迹周围的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而且麻痹感正在快速向上臂蔓延！

“凯斯！”斜坡上方传来小虫压抑的惊呼。

“别过来！趴下！”凯斯忍着手臂上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诡异痛楚和麻木感，嘶声吼道。他不敢停留，在身体翻滚之势将尽时，手脚并用，拼命向远离破门、靠近斜坡岩壁的方向又连续几个翻滚，直到后背抵住一块凸起的岩石。

金属结构内部的低沉轰鸣在持续，地面的震颤也没有停止。那两点惨绿色的旋转光斑在射出那道墨绿光束后，似乎黯淡了一些，旋转速度也变慢了，但它们依旧“盯”着凯斯的方向，或者说，盯着他手中的黑色模块。光斑内部复杂的几何图案依旧在缓缓转动，仿佛在重新聚集能量，或者调整目标。

凯斯背靠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右臂的剧痛和麻木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左手（黑色模块在他翻滚时已经下意识换到了未受伤的左手），那个黑色的、布满裂纹的模块，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它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暗沉黑色。在它被夺下、并且被那道墨绿光束“擦”过之后，模块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里，开始渗透出一种极其暗淡的、暗红色的光芒。这光芒非常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确实在“亮”起来。与此同时，凯斯感到胸前内袋里的TC-7模块，也再次剧烈搏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牵引或兴奋，而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共鸣”？仿佛两个失散已久的部件，终于重新靠近，开始试图建立联系。

而更让凯斯心头一沉的是，那扇破门之内，两点绿光之后，更深沉的黑暗中，传来了新的声音。

那是金属摩擦移动的声音，沉重、缓慢，带着年久失修的滞涩感，但确实在移动。不止一处。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黑暗深处被唤醒，正挣扎着，试图脱离束缚，向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靠近。

是那条机械臂？还是……别的什么？

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他鲁莽（或者说被迫）的行动，升级了！他拿到了黑色模块，但显然也触发了这鬼地方更深层次的防卫机制，或者说，激活了里面某个沉睡（或半沉睡）的东西。

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立刻带着黑色模块和小虫逃离这里，放弃探索？还是……冒险一搏，看看这两个模块的“共鸣”，是否能带来转机，或者至少，获取一些关键信息？

逃离？外面是危机四伏的洼地和荒野，小虫的伤势在恶化，他手臂上这诡异的伤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更重要的是，手中这两个明显关联的模块，以及它们可能蕴含的秘密……

冒险？门内的东西正在醒来，绿色光斑可能再次攻击，而且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凯斯！”小虫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已经不顾凯斯的警告，半趴着身体，试图从斜坡上挪下来，脸上满是惊恐和决绝，“你怎么样？那是什么光？你受伤了？”

就在凯斯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小虫试图靠近，而门内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绿色光斑重新开始变亮的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左手紧握的黑色模块，表面暗红色光芒突然急促地闪动了几下，然后，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暗红和幽蓝的光束，猛地从模块表面的某道裂纹中射出，没有射向任何地方，而是笔直地射向了他胸前内袋的位置——那里，装着TC-7模块！

下一秒，凯斯感到胸前一股热流涌起，TC-7模块瞬间变得滚烫！紧接着，两股信息流，或者说是两段破碎的、杂乱无章的、充满强烈情绪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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