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白银 第163章 凉山对峙

翌日，卯时。升龙城北门外，军容肃穆。

尽管主帅郑经病卧榻上，但北伐大军依旧按时开拔。阮文岳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立于军阵之前。他的左侧是明军李参将，右侧是王游击，身后则是经过初步整编、士气高昂的安南新军以及军容严整的明军主力。

阮文岳目光扫过眼前这支由明安将士组成的联军，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将士们！莫逆余孽，盘踞凉山，负隅顽抗！此战，乃为安南社稷，为黎民百姓，亦为彰显我王师赫赫天威！郑将军虽偶染微恙，坐镇升龙，但其心与我等同在！望诸位奋勇向前，恪尽职守，扬我军威！”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安南口音的官话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既是对安南新军的激励，也是对明军将士的交代。

李参将紧接着上前一步，按剑高呼：“谨遵郑将军将令！北伐期间，前线一应军务，由阮首领节制！我等明军将士，当奋勇用命，协助阮首领，共破顽敌！”

“奋勇用命！共破顽敌！”明军阵中爆发出整齐的呐喊，算是正式确认了阮文岳的临时指挥权。

“出发！”阮文岳不再多言，马鞭前指。

大军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北上的官道，向着凉山方向迤逦而行。阮文岳深知自己此刻身份敏感，行事格外谨慎。行军途中，他不断与李、王二位将领商议，关于扎营地点、哨探布置、粮道保护等细节，都充分听取明军将领的意见，绝不独断专行。他的谦逊和务实，渐渐消弭了一些明军中层军官最初的疑虑。

数日后，大军抵达凉山府以南约四十里处的开阔地带。阮文岳选择了一处傍山依水、易守难攻之地扎下坚固营寨，与凉山城遥相对峙。

营寨刚立，阮文岳便召集众将议事。

“诸位，”阮文岳指着简陋的沙盘（由熟悉地形的安南向导制作），“凉山城三面环山，只有南面一条官道较为平坦，但莫敬典必定层层设防。其兵力约四五千，虽多为溃败之卒，但据险而守，不可小觑。强攻伤亡必大，且郑将军有令，以稳为主，牵制为上。我等当下之策，乃是深沟高垒，与其对峙，同时派出小股精锐，不断袭扰其粮道、哨探，疲敝敌军，等待时机。”

李参将点头赞同：“阮首领所言甚是。我军新至，立足未稳，不宜贸然进攻。可先派出斥候，详细探查凉山周边地形，尤其是是否有小路可迂回其侧后。”

王游击补充道：“还需防备莫敬典狗急跳墙，主动出击。我军营寨防御需进一步加强，多设鹿角、拒马，谨防敌骑冲突。”

“两位将军考虑周全。”阮文岳从善如流，“便依此计行事。李将军，营寨防御之事，劳你多费心。王将军，斥候侦缉与袭扰敌后之事，由你部精锐负责，我派熟悉地形的向导配合你。”

“得令！”李、王二将抱拳领命。

就在明安联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之际，凉山城内的莫敬典也接到了探报。

“什么？明军主帅换成了阮文岳那厮？”莫敬典年约三十，与其父莫登庸的阴沉不同，显得更加暴躁，他一把将酒盏摔在地上，“郑经小儿呢？莫非是怕了我，做了缩头乌龟？”

一名部下谨慎回道：“世子，探报称，郑经似乎是染了重病，无法领军，才让阮文岳暂代。如今明军在四十里外扎营，并未立即进攻，看架势，是想长期围困。”

“长期围困？”莫敬典冷笑，“我凉山城储粮充足，足以支撑半年！他阮文岳一个丧家之犬，靠着明军撑腰，也配跟我打持久战？” 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明军主力既然不在郑经麾下，统兵的还是阮文岳这个老对手……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另一名较为持重的老将劝道：“世子，明军虽换将，但其军容整肃，战力犹存。阮文岳亦非庸才，且深得本地民心。我军新败，士气不高，固守待援方为上策。冒然出击，恐中其诡计。”

“固守待援？援从何来？”莫敬典不耐烦地打断他，“南方的郑梉首鼠两端，北方的武氏隔岸观火！等待，就是坐以待毙！阮文岳立足未稳，正是破敌良机！我要亲自率军，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叫他知道，这凉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无论部下如何劝说，复仇心切且急于树立威望的莫敬典，决心已定。

两日后，黎明时分。薄雾笼罩着联军大营，哨塔上的士兵警惕地注视着远方。突然，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远处尘头大起。

“敌袭！莫军来袭！”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阮文岳、李参将、王游击等人第一时间冲上营寨栅墙。只见远方，莫敬典亲自率领约两千兵马，其中数百骑兵为前锋，正朝着联军大营猛扑过来，看架势，是想趁联军立足未稳，一举踏平营寨。

李参将面色凝重：“来得正好！正好试试我营寨防御成色！”

阮文岳却目光闪烁，迅速判断着局势，他看向王游击：“王将军，你之前派出的斥候，可探得有小路能绕至凉山城左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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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白银请大家收藏：()血色白银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王游击一愣，随即答道：“有！有一条采药小径，可通至凉山城东侧山林，距城约五里，极为隐蔽！”

“好！”阮文岳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李将军，营寨防御交由你全权指挥，务必守住！王将军，你立刻点齐你部最精锐的五百步兵，多带弓弩火铳，由我派向导带领，即刻出发，沿那条小径急速迂回，直插凉山城东！若城防空虚，可相机行事，佯攻扰敌！若莫敬典败退回城，你便半路截杀！”

这个命令让李、王二将都吃了一惊。这完全超出了之前“稳守”的方略，极具冒险性。

“阮首领，这……是否太过行险？若迂回部队被发觉，恐有覆灭之危。”王游击迟疑道。

阮文岳斩钉截铁道：“莫敬典倾巢来攻，城内必然空虚！此乃天赐良机！他料定我等只会固守，我偏要反其道而行！即便不能破城，也能搅得他后方大乱，动摇其军心！王将军，战机稍纵即逝，执行命令！”

王游击看向李参将，李参将沉吟一瞬，想到郑经“前线军务由阮文岳节制”的命令，一咬牙：“阮首领既已决断，末将无异议！王兄弟，小心行事！”

“末将领命！”王游击不再犹豫，抱拳一礼，立刻转身下墙点兵去了。

阮文岳则对李参将道：“李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务必让莫敬典，在这营寨前碰得头破血流！”

李参将豪气顿生：“阮首领放心！管教他有来无回！”

此时，莫敬典的骑兵前锋已经冲近，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营寨。联军大营内，鼓声号角齐鸣，士兵们依据预案，迅速进入防御位置，弓弩手张弓搭箭，火铳兵检查火绳，长枪手紧握兵刃，一场攻防战，即将爆发。

阮文岳按剑立于寨墙之上，目光冷峻地望着汹涌而来的莫军。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凉山局势，更关乎他能否真正赢得明军的信任，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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