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白银 第120章 厦门烽火

沈沧澜的判断精准得令人心惊。就在西班牙舰队掉头回援马尼拉的三日后，郑经的骚扰分队便发回急报：荷兰舰队五艘主力战舰，果然放弃了在旧港的威慑，转而扯满风帆，悄无声息地向北航行，其目标直指福建沿海！

“来了！”月港行辕内，沈沧澜接到消息，眼中寒光一闪，“戚将军，按计划行动！务必让荷兰人有来无回！”

“末将领命！”戚继光抱拳，甲胄铿锵作响，转身大步离去。水师主力早已准备就绪，如同蛰伏的猎豹，悄然驶出月港，前往预设的伏击海域。

厦门港，此时却是一片繁忙景象，尚不知危险临近。

港口内，大小商船云集，码头上堆满了准备装船运往北方的丝绸、瓷器和茶叶，以及刚刚入库、尚未及转运的海关税银。岸防炮台上的守军，虽然保持着日常警戒，但心态相对松懈，毕竟月港才是水师主力驻扎地，谁也没料到荷兰人敢孤军深入，直扑厦门。

然而，灾难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

黎明时分，海天相接处刚刚泛起鱼肚白，五艘高大的荷兰战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厦门港外海！它们利用晨雾的掩护，排成攻击阵型，直扑港口！

“敌袭！是红毛鬼的船！”岸防炮台上的了望哨终于发现了危险，凄厉的警钟声瞬间划破了厦门的宁静！

但为时已晚！

荷兰战舰侧舷炮窗齐齐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骤然响起！密集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厦门港！有的落在码头，炸起冲天的木屑和货物碎片；有的直接命中停泊的商船，引发熊熊大火；更有几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岸防炮台附近，碎石横飞，硝烟弥漫！

“稳住！快开炮还击！”厦门守备声嘶力竭地呼喊，组织着仓促的抵抗。

岸防炮台开始零星地反击，但仓促之间，准头大失，且火力远远不及有备而来的荷兰舰队。港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商船争相躲避，码头上人群哭喊着奔逃，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

荷兰旗舰“海上乞丐”号上，范·海斯特看着陷入火海与混乱的厦门港，脸上露出狰狞而快意的笑容：“开火！继续开火！把这些明国人的港口给我轰平！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让沈沧澜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他仿佛已经看到满载金银财宝凯旋而归的景象，看到科恩总督赞许的目光，看到洗刷巴达维亚耻辱的快感。

然而，他得意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荷兰舰队全力轰击港口，队形相对集中，侧翼暴露之时——

“将军！左舷后方发现大量帆影！”了望哨惊恐的叫声如同冷水泼头！

范·海斯特猛地转头，只见左后方海平面上，如同变魔术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帆影！大明水师的龙旗在朝阳下猎猎作响！为首一艘巨舰，船头立着的，正是威风凛凛的戚继光！

“是戚继光！他怎么会在这里？！”范·海斯特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明明计算过航程，戚继光的主力此刻应该还在威胁马尼拉的路上，或者刚刚收到消息回援，绝不可能如此神速地出现在这里！

他哪里知道，沈沧澜早已料定他会偷袭厦门，戚继光的舰队根本未曾远赴马尼拉，只是虚张声势后便悄然回师，一直在这片关键海域以逸待劳！

“狡猾的明国人！”范·海斯特又惊又怒，急忙下令，“停止炮击港口！右满舵！调整阵型，迎战！”

但仓促之间的转向和阵型调整，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为了追求炮击效果，此刻正处在不利于机动的靠近海岸的位置。

戚继光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全军突击！目标，荷兰旗舰！杀！”戚继光站在“靖海”号船楼，长剑直指“海上乞丐”号，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杀！！！”

大明水师将士憋了许久的怒火和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以“靖海”、“镇远”为首的主力炮舰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切入荷兰舰队侧翼，侧舷重炮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轰轰轰——！”

这一次，轮到荷兰人品尝被密集炮火覆盖的滋味了！炮弹狠狠砸在荷兰战舰的船体上，木屑纷飞，帆缆断裂，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港口内的守军见援军已到，士气大振，岸防炮台也抓住机会，更加精准地轰击闯入港口的荷兰战舰。

郑经率领的骚扰分队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利用快船的速度和灵活，专攻荷兰战舰的舵叶和帆索，进一步加剧了其混乱。

范·海斯特的舰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前有港口守军，侧翼有明军主力猛攻，身后还有如同附骨之疽的骚扰快船！

“海上乞丐”号接连被数发炮弹命中，船体剧烈摇晃，甲板上一片狼藉。范·海斯特本人也被飞溅的木片划伤了额头，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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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血色白银请大家收藏：()血色白银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司令！我们被包围了！‘威廉亲王’号起火！‘阿姆斯特丹’号舵机受损！”副官带着哭腔报告。

范·海斯特看着四周陷入苦战、不断受损的己方战舰，又看了看气势如虹、越战越勇的明国舰队，一股绝望涌上心头。他知道，再不撤退，整个舰队都可能葬送在这里！

“撤！命令各舰，不顾一切，向东南方向突围！撤退！”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屈辱的命令。

剩余的荷兰战舰收到信号，如同丧家之犬，拼命挣脱明军的纠缠，拖着浓烟和伤痕，狼狈不堪地向远海逃窜。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惶惶如丧家之犬。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郑经杀得兴起，就要率快船追击。

“穷寇莫追！”戚继光冷静的声音通过旗语传来，“谨防敌人狗急跳墙，或者另有埋伏。救治伤员，扑灭港口大火，清理战场要紧！”

郑经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戚继光所言有理，悻悻地停止了追击，指挥手下协助港口灭火和救助落水人员。

厦门港的海战，以明军水师漂亮的伏击战和荷兰人的惨败告终。荷兰舰队一艘战舰被击沉，两艘重伤，仅有两艘轻伤逃脱，人员伤亡惨重。而明军方面，主要是港口设施和部分商船受损，水师战舰仅有轻伤。

消息传开，南洋震动！

旧港的巨港苏丹闻讯，立刻态度强硬地拒绝了荷兰人之前的一切要求，并公开表示效忠大明。其他观望的南洋土邦也纷纷遣使至月港，表达恭顺之意。

巴达维亚的科恩总督接到范·海斯特惨败的消息，气得当场吐血，卧床不起。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威信遭到沉重打击。

而马尼拉的德雷克，率舰队急匆匆赶回，却发现所谓的“明军主力”早已不见踪影，马尼拉安然无恙，才知道自己被耍得团团转，成了南洋笑柄，更是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月港，行辕内。

听着戚继光和郑经的凯旋汇报，沈沧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彻底打掉了荷兰和西班牙的嚣张气焰，稳住了大明在南洋的局势。

“大哥，咱们赢了！赢得漂亮！”郑经兴奋地手舞足蹈。

“是啊，赢了这一阵。”沈沧澜走到窗边，望着碧蓝的大海，语气却带着一丝深远的忧虑，“但北方的努尔哈赤还在壮大，朝中的掣肘从未停止，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也绝不会甘心失败……这万里海疆，未来的风浪，恐怕只会更大。”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眼前的宁静，投向了更遥远、更未知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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