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太子修道录 第14章 移神上田

寒露的清晨带着凛冽的凉意，丹房院里的银杏叶落得满地都是，金黄金黄的，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踩着一床松软的金毯。露水凝在叶面上，被初升的太阳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玄元站在廊下，望着气脉中那些“雪花”——此刻它们已不再是零星飘散，而是聚成了一股细密的流，顺着颈侧气脉缓缓往上涌，像极了山涧里的细流，带着股执着的劲头，一路往印堂穴的方向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阳神。

“该移神上田了。”尹喜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米粥的香气。他端着个粗瓷碗走出来，碗里的小米粥熬得稠稠的，表层浮着一层亮晶晶的米油，黄澄澄的，像抹了层蜜。碗边还放着一小碟酱菜，是用秋腌的黄瓜条，翠绿中泛着点红，看着就爽口。“上田是泥丸宫，”他把碗递到玄元手中，指尖带着灶台的温度，“像阁楼的最高处，站在那里，才能看清出门的路。”

玄元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他依言凝神，试着将神念从黄庭缓缓移向泥丸宫。起初那感觉滞涩得很，像在爬一段陡峭的石阶，每挪动一分都需攒足力气，气脉壁上仿佛生了细密的纹路，摩擦着神念，带来微微的阻滞感。但气脉中的“雪花”此刻像有了灵性，纷纷聚拢过来，在神念周身织成一层薄薄的光茧，托着它往上走，那阻滞感便淡了许多，如同握着扶手攀登，稳当不少。

越往上，气脉越发开阔。抵达泥丸宫的刹那，玄元只觉眼前一亮——这里的气脉壁并非实体，而是一圈泛着淡银色的光晕，光滑如镜，将阳神的光晕映照其上，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有千百个小太阳在闪烁，晃得人神思清明。整个泥丸宫呈圆顶之形，顶端微微隆起，像阁楼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气，比黄庭的温润更多了几分高远。

“设想自己从这里升出去。”尹喜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正用竹筷慢悠悠地搅着碗里的粥，米油在筷子的搅动下泛起涟漪，“不是真要飞，是让神念先熟悉门路，像出门前先看好方位，省得走冤枉路。”

玄元闭上眼，依言在心中勾勒：阳神的光晕从泥丸宫中心缓缓升起，穿过那层淡银色的气脉壁，顺着印堂穴的方向飘出丹房，掠过院里的银杏树梢，往澄澈的天空飞去……念头刚落，便觉泥丸宫的气脉轻轻一颤，阳神的光晕应声晃了晃，边缘泛起细碎的银芒，像是被这设想惊动，又像是跃跃欲试。眼前的“雪花”忽然躁动起来，纷纷涌向印堂穴方向，在气脉中聚成一道细长的光柱，从泥丸宫直通向印堂穴的气脉壁，光柱内“雪花”旋转不息，像架晶莹的梯子，闪烁着诱人的光。

“对，就是这样。”尹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粥碗被他放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别用力，像想一件平常事，比如想明天要晒药，想后山的泉眼，自然而然就好。”

玄元放松神念，不再刻意控制，任由那升出的念头如流水般漫延。阳神的光晕果然顺着光柱缓缓往上挪了寸许，离泥丸宫的“穹顶”更近了些。他能“看”到顶端的气脉壁薄如蝉翼，隐隐能透见外面的光景——是丹房院外的天空，蓝得像块被打磨过的碧玉，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着，连形状都看得真切。那气脉壁被阳神的光晕一碰，泛起圈圈涟漪，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层层光纹。

光柱中的“雪花”旋转得更急了，带着欢快的意味，印堂穴的气脉壁传来轻微的痒意，像有只小虫子在轻轻爬，惹得玄元忍不住想皱眉，却又被那股升涌的势头牵引着，舍不得停下。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银杏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玄元再次尝试时，阳神的光晕顺着光柱又往上飘了半尺，泥丸宫的气脉壁涟漪更甚，几乎要与阳神的光晕共振。“雪花”在光柱中打着旋，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为阳神开路，又像在欢呼。印堂穴的痒意愈发浓重，那层气脉壁仿佛变得通透起来，能隐约“闻”到院外银杏叶的清香，感受到风拂过脸颊的微凉。

尹喜正在院角的竹架上晒菊花，黄灿灿的花瓣在阳光下舒展着，散发出清甜的香气。他时不时翻动着竹匾里的菊花，声音隔着阳光传过来，带着暖意：“移神不是搬东西，是让神念认家。”竹匾与竹架碰撞，发出“咯吱”的轻响，“泥丸宫也是你的家，住熟了，进出才自在。”

玄元望着那道光柱，忽然彻悟。上田、中田、下田，原不是割裂的存在，而是家宅中不同的房间。阳神在黄庭扎根，在泥丸宫熟悉高处的景致，如同孩童先在卧房安睡，再到阁楼眺望，熟悉了每个角落，出门时才不会茫然。这“移神”的过程，便是让阳神在每个“房间”都留下印记，知晓无论从哪个门出发，身后都有可归之处。

光柱中的“雪花”还在旋转，阳神的光晕已快要触到泥丸宫的穹顶，印堂穴的气脉壁越来越薄，外面的风声、叶响、甚至远处村落的犬吠，都隐隐传了进来，像在召唤着什么。玄元的神念与阳神交融，静静感受着这份渐趋圆融的状态，如同等待一场水到渠成的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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