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脉师徒劫 第178章 抉择时刻心火灼夜

柳知玄离去后，玄真殿内久久无声。

那枚记载着“归寂之殿”外围信息与玄天一系动向的玉简，静静躺在苏浅掌心，却仿佛有千钧之重。三圣殿的“投资”像一把双刃剑，提供了宝贵的情报，也将一种冰冷的现实**裸地摊开在她面前，在这神界，所谓的合作，本质皆是权衡与交易。

夜色渐深，清微天的星辰似乎也比往日黯淡几分。

苏浅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玄真殿最高的露台，俯瞰着下方云海翻涌，以及云海之下，那在她感知中无比清晰的、与她命运交织的龙渊界。

白日里在天庭的慷慨陈词，与柳知玄的针锋相对，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压力，碾在她的心头。

“熵”……古神“熵”……

这个名字，如同最幽深的梦魇，缠绕着她的神魂。

祂并非传统意义上毁灭一切的魔头，而是秉持着一种极致冷酷逻辑的“守护者”。为了神界整体的存续，定期清理“无用”的部分。这逻辑如此冰冷，却如此符合某种残酷的“天道”！

若接受这套逻辑，她苏浅，她龙渊界，或许能因展现出的“价值”与“潜力”，在这场清理中获得豁免，甚至成为新的“执刀者”。毕竟，她已是神君巅峰，承载一界，潜力无限。顺着“熵”定下的规则走，前路似乎一片“光明”。

可那样一来，她与那些被她鄙夷的、认同此道的玄天门之流，又有何区别？

“若拯救意味着妥协，若强大意味着冷血”

她日日里在凌霄宝殿说出的话语，此刻在耳边回荡，像是对自己的拷问。

她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是龙渊界濒临毁灭时，亿万生灵在灾难中哀嚎湮灭的惨状；

是师尊墨临渊为她逆天改命，残魂飘零的决绝；

是青渊与她相依为命，共渡重重劫难的陪伴；

是逸尘不惜堕入魔域，为她孤身执火的深情；

是顾清争、凌傲天等无数龙渊界修士，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追随……

还有那些即将被“清理”的、无数像曾经的龙渊界一样挣扎求存的弱小世界与文明！它们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不够“强大”，不够“高效”，便要被无情抹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窒息感攫住了她！

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为了所谓的“大局”和“存续”，去认同这种将生命视为草芥的法则！

若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天道”，那她宁愿逆天而行！

“呃啊！”

一股狂暴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爆发而出！混沌神火自主燃起，在她周身剧烈跳动，映照着她因内心激烈挣扎而略显扭曲的脸庞。

左眼之中，混沌气流疯狂旋转，显化出宇宙归墟、万物终寂的可怕景象，那是“熵”之法则在她道心上的投射与诱惑，放下负担，融入这“永恒”的寂静。

右眼之中，轮回符文光芒大放，映照出龙渊界万物复苏、众生欢腾的勃勃生机，那是她的执念，她的道，她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微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在她体内疯狂冲突、撕扯！神君巅峰的修为剧烈波动，周身空间都开始扭曲、崩裂！

“噗”

一口金色的神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血滴落在露台玉砖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之声，其中蕴含的道则冲突可见一斑。

“苏浅！”

“界主！”

青渊、逸尘、墨临渊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露台之外，感受到她体内混乱狂暴的气息，皆是脸色大变，想要靠近，却被那股混乱而强大的力场推开。

“别过来！”苏浅低吼一声，声音沙哑，“我……需要自己想清楚！”

她双手死死抓住露台的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这是她修行至今，面临的最艰难、最痛苦的抉择。

一边，是看似“理性”的生存法则，顺应它，前路或许会轻松许多。

另一边，是她内心最本真的坚持与情感，选择它，意味着将与一套运行了无数岁月的庞大体系为敌，前途未卜，荆棘密布。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空中的星辰仿佛都凝固了。

苏浅的气息时而狂暴如海啸，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她的道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淬炼与拷问。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时，苏浅周身狂暴的气息，骤然平息了。

那剧烈冲突的混沌与轮回道韵，并非一方压倒另一方，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缓缓交融。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已不见丝毫挣扎与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以及一种斩断一切犹豫后的绝对坚定。

眼眸之中，左眼的混沌与右眼的轮回依旧，但在那最深处，一点全新的、温润而坚韧的光芒悄然点亮。

那不是毁灭，也不是简单的创造。

那是超越。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掌心那枚几乎要被捏碎的玉简，轻轻一握。

玉简化作齑粉，从指缝流散。

她不需要再犹豫，也不需要任何“投资”与“退路”。

她的道，就在脚下。

“青渊，逸尘，师尊。”她转身，看向为她护法至今的同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星海的力量，“准备一下。”

“我们要去见见那位‘清道夫’。”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她决绝的面容，也照亮了一条充满荆棘，却唯有她才能走通的逆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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