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骨镇龙 第277章 堕仙碑文

堕仙崖的罡风卷着血色砂砾，在百里惊鸿的独袖上割出细密裂痕。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断水剑插在身侧岩缝中，剑柄缠绕的褪色布条正与崖顶飘扬的招魂幡同步颤动。

"无情道第三重...终究差了一线。"他抹去嘴角酒渍，指尖抚过岩壁上某处剑痕——那是三日前与七剑奴厮杀时留下的。忽然，一道不同于寻常风蚀的刻痕硌痛指腹。拨开表层浮土，青黑色石面上竟显露出半句斑驳诗句：

"剑折犹存斩天志，独臂可挽日月倾。"

墨迹已褪成暗褐，笔锋转折却与他此刻怀中《断水剑谱》的批注如出一辙。百里惊鸿瞳孔骤缩，断水剑嗡鸣着自动出鞘，剑气横扫之下，方圆十丈岩壳层层剥落。

更多字迹浮现——

"堕仙崖底埋旧骨，百年方知我是我。"

落款处赫然是"天剑阁百里惊鸿"，日期却标注着"玄黄历四百七十二年霜降"，比他的生辰足足早了一百二十年。

"荒谬！"剑气激荡震碎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尚未落地便被罡风撕成雾霭。他踉跄后退半步，断水剑突然脱手插入岩壁某处裂隙。整座山崖剧烈震颤，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一道贯穿崖体的青铜巨碑破土而出。

碑文顶端的剑形图腾刺痛双目，那是天剑阁初代阁主的本命剑印。百里惊鸿喉头涌上腥甜，记忆中突然炸开陌生画面：白衣胜雪的少年剑客立于云巅，双手健全，剑指处万剑齐喑。那面容...分明是他每日对镜所见！

"啊！！"头颅仿佛被重锤击中，他跪倒在地。断水剑感应到主人异状，剑身泛起幽蓝水纹，却在触碰青铜碑的瞬间结满冰霜。无数血色符文从碑文爬出，顺着剑身缠绕上他的独臂。

咚——

咚——

心脏跳动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崖底血池突然沸腾。百里惊鸿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分裂——青衫独臂的醉汉与白衣翩跹的剑仙重叠交错。当第七次心跳炸响，某种禁锢轰然破碎。

"原来如此..."他低笑着握紧被符文覆盖的右臂，断口处新生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百年前自斩右臂的不是魔修，而是我自己。"

记忆如潮水涌来：当年为突破无情道极致，他将"软弱"的情感连同右臂一齐斩落堕仙崖。那截断臂历经百年孕育，竟化作如今这个嗜酒如命的自己。

"真是...荒唐透顶。"新生右手握住断水剑，剑锋划过之处，时空竟产生细微裂痕。崖底突然卷起怨灵风暴，三百具修士残魂裹挟着血色雷霆扑来——正是百年前被他剑气所伤的亡魂。

百里惊鸿闭目挥剑，动作与青铜碑上的剑招完美契合。当第七式"忘川"使出，整座堕仙崖的时间流速突然减缓，飞溅的血珠凝滞空中，映出他眼角一闪而逝的水光。

"道友此时不醒，更待何时？"清冷女声穿透风暴。慕青璇的天衍罗盘悬浮崖顶，罗盘中心嵌着的七色彼岸花正疯狂旋转。百里惊鸿的新生右臂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掌心浮现与罗盘相同的星轨图案。

暴走的怨灵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百里惊鸿趁机斩出贯穿天地的剑光。当风暴平息，堕仙崖已矮了三十丈，裸露的岩层上布满新鲜剑痕——与那些百年旧痕严丝合缝。

慕青璇飘然落地，目光扫过青铜碑时瞳孔微震："三生碑？难怪陆昭明说你在..."

"那小子还活着？"百里惊鸿扯下衣摆包扎重新溃烂的右臂伤口，新生血肉正以恐怖速度腐坏，"告诉他，下次推算天机时..."突然挥剑斩向虚空，某道试图逃逸的残魂惨叫消散，"...记得把酒钱备足。"

慕青璇凝视岩壁上新刻的诗句，突然掐指推算。卦象显示"轮回"与"重生"交织，当她看向百里惊鸿残缺的酒壶时，发现壶底印着天剑阁初代纹章——与三生碑上的剑印分毫不差。

此时千里之外的寒江城旧址，陆昭明怀中的星陨玉佩突然发烫。左眼银瞳穿透时空，隐约看到两个百里惊鸿在堕仙崖对饮：一个独臂执断水，一个双手捧酒坛，身后是相同的青铜巨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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