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与星穹 第9章 薇奥莱塔．格林『九』

意识像是从冰冷粘稠的深海底部缓慢上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黑暗，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沉重的阻力。最终，打破这片混沌的，是医疗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以及鼻腔里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能量药剂的气味。

薇奥莱塔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医疗中心隔离病房那熟悉的天花板，苍白，单调，令人窒息。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尤其是皮肤下那些发光纹路经过的区域，仿佛被烙铁反复灼烧过，传来阵阵深可见骨的钝痛。血蚀共鸣的代价清晰无比，一种生命力被透支后的空虚感萦绕不去，比任何外伤都更令人疲惫。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一阵酸麻无力感传来。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异常艰难。

“薇奥！你醒了！”

旁边立刻传来莱拉带着哭腔的、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薇奥莱塔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莱拉趴在床边，银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眼圈红肿，显然已经守了很久。看到她醒来，莱拉立刻紧紧抓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份真实的暖意，却让她冰冷的心稍微回暖了一些。

“我…没事。”薇奥莱塔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没事？你被送回来的时候，生命体征都快跌出安全区了！”莱拉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那个安塞尔博士…！”

薇奥莱塔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声。她需要理清思绪。B-7扇区的经历如同噩梦，但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安塞尔博士狂热的眼神，冰冷的测试仪器，那三具充满敌意的“清道夫”原型机，以及最后那关键一刻，神秘出现的、带有空间属性的干预力量。

“测试…很‘激烈’。”她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病房四周。这里看似安全，但谁又能保证没有监听设备？“安塞尔博士，对数据的兴趣…远大于我的死活。”

莱拉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显然听懂了薇奥莱塔的言外之意。“我就知道！那个地方感觉就不对劲！他们…”

“莱拉，”薇奥莱塔打断她，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在我…进行测试的时候，你在外面，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空间波动？任何异常都可以。”

“空间波动？”莱拉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眉头蹙紧，“当时我很担心你，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感知B-7扇区入口的能量屏障上了…异常…”她努力思索着，银灰色的眼眸中星光微闪，“好像…在你测试快结束的时候，是有一瞬间非常非常微弱的、很奇怪的空间涟漪…但那感觉不像是我熟悉的任何空间操作，更像…更像是空间结构本身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太微弱了，而且一闪就逝，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拨动空间结构本身…

薇奥莱塔的心跳漏了一拍。莱拉的描述，与她最后时刻感受到的那股奇异波动何其相似！那不是主动的空间技能，更像是…一种对既定物理规则的微小“修正”或“干扰”。

这绝非普通执行者，甚至不是莱拉这种正统时空龙能力继承者能做到的。这需要一种对时空底层规则更深层次的理解和触碰能力。

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怎么了？薇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莱拉紧张地问。

“没什么，”薇奥莱塔再次摇头，现在还不是深入讨论这个的时候，“可能只是测试能量冲突的余波。”

她将话题引开，询问了莱拉她被带走后外面的情况，以及部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莱拉告诉她，一切看似平静，部长在她被送入医疗中心后曾来探望过一次，只是隔着观察窗看了片刻，没有进来，也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这种沉默，反而更让薇奥莱塔感到不安。

接下来的两天，薇奥莱塔在医疗中心的“严密监护”下接受治疗。她的身体在高效药物和营养剂的支撑下缓慢恢复，但精神上的戒备却提升到了最高级别。她配合着所有的检查，表现得温顺而疲惫，仿佛完全接受了“测试强度过大”的解释，将所有的锋芒和疑虑都深深隐藏了起来。

她需要时间，需要恢复力量，更需要一个突破口。

转机出现在她可以下床轻微活动的那个下午。一名负责日常护理的、看起来有些腼腆年轻的技术员，在为她更换手臂上的敷料时，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在整理器械的间隙，他状似无意地，将一枚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数据芯片，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她病号服的口袋里。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年轻技术员没有看她，做完一切后便像往常一样沉默地离开了。

薇奥莱塔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虚弱和平静。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覆盖住口袋的位置，能感觉到那枚芯片微凉的触感。

是谁？安塞尔博士的又一次试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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