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染山河：大靖女先生 第21章 大漠风沙，生死考验

使团离了玉门关，便真正进入了“春风不度”的西域地界。

天地间的色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抽离，只剩下无垠的戈壁与天际线处连绵的沙丘，在炽烈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与枯燥的黄。风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主旋律，时而是低沉的呜咽，时而又化作尖锐的呼啸，卷起细小的沙砾，打在车辕和甲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萧惊寒下令队伍收紧，斥候前出范围扩大一倍，所有车马皆用粗麻绳相互串联，以防走散。他本人更是大部分时间都骑行在队伍最前方，逐影喷着粗重的鼻息，马蹄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沉稳有力。他那玄色的身影在这片苍茫天地间，如同一杆永不倾斜的旗帜。

苏清辞放下了车帘，将怀中的萧念辞搂得更紧了些。车内虽做了防沙处理，但仍能感受到那股干燥炙热的气息，以及无孔不入的细沙。她并未惊慌，只是细心检查了水囊和干粮的位置，又将一块浸湿的软布备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行进了十余日，倒也还算顺利。沿途经过几处小型绿洲补给，也遇到了一些零散的商队，彼此交换些信息，互道平安。然而，经验丰富的老向导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时常仰头观天，嗅着空气里那不同寻常的燥热。

这日午后，天色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原本湛蓝的天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太阳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变成一个惨白的圆盘。风不知何时停了，天地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连驼马都显得焦躁不安，不时地刨着蹄子。

“不好！”老向导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冲到萧惊寒马前，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王爷！是‘黑风’！特大沙尘暴要来了！看这势头，恐怕……恐怕是几十年不遇的！”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接天连地的、浓稠如墨的黄色巨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使团的方向急速推进！那巨墙之中，隐约可见翻滚的沙浪，如同咆哮的黄河怒涛，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殆尽！

“结阵！快！所有车马围成圆圈，首尾相连！人畜皆避于圈内！快！”萧惊寒瞳孔骤缩，厉声嘶吼，声音在骤然刮起的狂风中几乎被撕碎。他一把拉过苏清辞的马车，将其置于圈中最核心的位置。

训练有素的军士和随员们反应极快，依令而行。车马迅速被驱赶着首尾相接，组成一个不甚规则但勉强坚固的圆阵。骆驼和马匹被强行按倒在地，人们纷纷蹲下，用衣物捂住口鼻，紧紧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固定的东西。

苏清辞抱着被惊醒、吓得哇哇大哭的萧念辞，蹲在马车角落。她迅速用那块湿布捂住孩子的口鼻，自己则扯下一截衣袖浸湿掩住。透过剧烈摇晃的车窗，她看到外面已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视线不足数尺。狂风如同无数厉鬼在嘶嚎，卷起的沙石密集地击打在车厢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整个车厢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掀翻、撕裂！

“稳住！抓紧！”萧惊寒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带着内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没有躲入阵中，反而逆着风沙，在圆阵外围艰难地巡视，玄色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不屈的战旗。他不断检查着绳索是否牢固，车辆是否稳当，看到有被风沙迷了眼、险些松手的士兵，便上前一把将其按住。

“王爷！小心！”墨离惊呼一声，只见一块被狂风卷起的、足有磨盘大小的硬土块，朝着萧惊寒的后背狠狠砸来！

萧惊寒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侧身，手中马鞭如灵蛇般抽出，“啪”地一声脆响，竟将那土块凌空抽得粉碎！碎石溅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划出几道血痕，他却恍若未觉，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阵地。

就在这时，核心处传来一声惊呼！连接苏清辞马车与前面一辆辎重车的一条粗麻绳，因承受不住两头巨力的撕扯和沙石的磨损，竟“崩”地一声断裂开来！

失去了后方牵拉的马车，在狂风的巨力下猛地向后一挫，随即被掀得倾斜起来，眼看就要侧翻！车内，苏清辞紧紧护着孩子，在剧烈的颠簸中根本无法稳住身形，额头重重撞在车壁上，一阵眩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电般射至！萧惊寒弃了逐影，双足死死钉入沙地，运足内力，低喝一声，竟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抵住了那即将倾覆的马车车厢！他双臂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脚下的沙地因巨大的力量而下陷！

“拿绳索来！”他嘶声吼道，声音在风沙中显得有些扭曲。

附近的士兵连滚带爬地找来备用绳索。然而，风沙太大，人几乎站立不稳，视线模糊，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绳索重新系牢。

苏清辞在车内强忍着头部的剧痛和眩晕，她知道此刻外面是何等危急。她将哭得声嘶力竭的萧念辞用锦被牢牢裹好，塞在座位下的空隙里固定住，自己则猛地扯下车窗边厚重的防沙毡帘，用尽力气从车窗缝隙中递了出去，大声喊道：“惊寒！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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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绣染山河：大靖女先生请大家收藏：()绣染山河：大靖女先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萧惊寒闻声，一手死死顶着车厢，另一手闪电般探出，抓住那厚重的毡帘一角。他内力灌注，猛地一抖，那毡帘竟如同铁板般绷直！他将其迅速绕过车辕和旁边一辆稳固的辎重车轴，双手抓住两端，猛地交错一拧！那毡帘在他手中，竟仿佛变成了最坚韧的绳索，死死绞缠在一起，暂时稳住了危局！

就在这时，沙尘暴的中心终于抵达！

刹那间，仿佛天塌地陷！四周彻底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的力量增强了数倍，如同无形的巨手要将整个圆阵连同大地一起掀翻！砂砾不再是击打，而是如同密集的箭矢般攒射，打在盔甲上叮当作响，打在皮肉上便是钻心的疼。温度骤降，刺骨的寒意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沙尘涌入每个人的口鼻耳窍。

萧惊寒依旧死死抵着车厢，用后背为身后的妻儿筑起最后一道屏障。沙尘扑打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掩埋，但他如同磐石，岿然不动。苏清辞在车内，能清晰地感受到车厢外那具身躯传来的、抵御着天地之威的、沉稳而强大的力量。她不再恐惧，只是紧紧护着座位下的孩子，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那毁天灭地的轰鸣声和撕扯力终于开始逐渐减弱。浓稠的黑暗渐渐褪去，变成了昏黄，继而透出微光。风势渐歇，漫天沙尘如同瀑布般缓缓沉降。

当视线终于恢复，幸存的人们挣扎着从沙堆中爬起，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的戈壁地貌几乎被改变，沙丘移位，沟壑被填平。使团的圆阵大半被黄沙掩埋，车辆只露出小半截，骆驼和马匹挣扎着从沙中扬起头颅，发出劫后余生的哀鸣。人人皆是灰头土脸，如同刚从沙窑里刨出来一般。

萧惊寒缓缓松开已经僵硬的手臂，那辆马车稳稳立住。他转过身，拂去脸上厚厚的沙尘，露出那双依旧锐利如寒星的眼眸，首先望向车厢。

车帘被一只沾满沙尘的手掀开，苏清辞抱着同样满身是沙、却已止住哭泣、只是抽噎着的萧念辞，探出身来。她额角有一块明显的青紫，发髻散乱，衣衫狼藉，但眼神却异常清明镇定。四目相对，无需言语，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无需言说的默契。

“清点人数，救治伤者，检查物资！”萧惊寒的声音沙哑却沉稳，迅速下达指令。

经此一役，使团损失了数十头骆驼和马匹，部分辎重被掩埋或损坏，有十余人受了轻伤，幸而无人死亡。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夕阳在沉降的沙尘中显得格外巨大而血红，将劫后的大漠染上一片悲壮的色彩。人们默默地从沙中挖出物资，重新整队。

苏清辞抱着孩子，走到萧惊寒身边，看着他脸上被沙石划出的血痕和那依旧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身影，轻声道：“没事了。”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西方那片刚刚肆虐过、此刻却又显得异常宁静而神秘的土地。

大漠的生死考验，如同一次淬火，非但没有摧垮使团的意志，反而让这支队伍更加凝聚，也让萧惊寒与苏清辞之间那份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羁绊，愈发坚不可摧。

前路或许仍有未知艰险，但经此一役，他们更加确信，只要彼此携手，便无惧这世间任何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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