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的清香混着初秋的凉意,在病房门口打了个转。
许友仁捏着网兜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他盯着门上的玻璃,里面模糊的身影让他喉咙发紧。
离家时候,身后传来刘美兰压抑的抱怨声,但他这次没回头,就像没听见一样,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滴答作响。
许半夏半靠在床头,侧脸对着门口,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边缘还隐约透着点红。
许友仁的脚步顿住了,那抹刺眼的白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恍惚间竟和二十多年前医院走廊里的景象重叠——那时他的妻子也是这样躺着,在医院的病床上,笑嫣如花着对他说话。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许半夏转过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日的疏离。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得更直些,却因为牵扯到伤口而蹙了眉。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许友仁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走上前,把橘子放在床头柜上,塑料网兜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买了点橘子,你妈以前最爱吃这个品种。”
他讷讷地说,目光不敢直视许半夏的眼睛,落在那袋橘子上。
“甜的,没籽。”
许半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三十多年来,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像个模糊的影子,偶尔出现,也总是带着刘美兰和许倩倩的影子,从未真正属于过她。
“听说……是王全那小子干的?”
许友仁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敢动我女儿,我……”
“爸。”
许半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声“爸”喊得又轻又涩,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许友仁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他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纱布,那些被忽略的岁月突然清晰起来——他听说了她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回家哭,但是他在陪许倩倩买新裙子;他听说了她爷爷奶奶去世时,他在医院照顾刘美兰的感冒;他听说了她和从小到大的朋友一起开废品站收垃圾,他对此感觉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收破烂挺丢脸,可不能跟别人说这是我女儿。
那些被他“没注意”“没觉得有事”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得他心口淌血。
这是他的女儿呀。
是他的血脉至亲啊。
他怎么就一直的如此无动于衷呢?
“半夏,爸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满腹的酸涩涌上了心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我不是不喜欢你……是我太想你妈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
“她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小得眉目都没长开。我一看见你,就想起她疼的样子,心里堵得慌,就……就不敢多看你。”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把藏在心底几十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你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本该多关心你的。可那时候倩倩长大了,你刘阿姨她……她总在旁边看着,我就想,你好像也没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哪有人会没事啊。”
许半夏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睫毛上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些年她咬着牙往前走,什么苦都吃过,什么委屈都咽过,从没想过还能听到这样的解释。
原来那些被她解读为“不喜欢”的疏远,背后藏着这样沉重的缘由。
“爸那时候混蛋。”
许友仁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声音带着决绝。
“但爸向你发誓,下次王全那小子再敢露面,我许友仁这条命不要了,也得护着你。”
他看着许半夏,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以后有爸在,没人能再欺负你。你爸老了,没人能碰瓷我,只有我碰瓷别人,谁敢再,再欺负你,我往他跟前一趟,我要他一半家产,我赔不死他。”
他说着话,像是玩笑,但却泪难止涌。
这些话像一道堤坝,彻底冲垮了许半夏心里积压多年的委屈。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三十多年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压抑而汹涌,像是要把半生的孤独和渴望都倾泻出来。
许友仁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落在她的背上。
掌心传来的温热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进来,带着迟来三十年的温度。
他拍着女儿的背,像安抚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她,泪水滴落在她的发顶,混着纱布的药味,酿成了名为“父爱”的滋味。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橘子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迟到却未缺席的甜意。
三十多岁的许半夏,在布满伤痕的岁月里,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迟来的拥抱。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许友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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