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中讲到,林砚在江湾新城项目第三次审核会的尾声,指尖拂过《核心筒结构图纸》第17页时,突然触到一处异样的凹凸感——右下角淡得几乎与纸纹融为一体的墨渍下,藏着半行微型标注。她刚要俯身细看,合作方“筑远建设”的赵承泽却猛地合上图纸夹,以“甲方紧急召回”为由中断会议,还让下属将所有纸质图纸副本装箱带走。林砚的助理苏晓雯在会议室门口拦住搬箱子的工人,双方手指几乎要扣在纸箱提手上时,窗外的天空骤然暗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向玻璃,瞬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林砚站在会议室的台阶上,目光越过僵持的人影,落在赵承泽挺拔却紧绷的背影上。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肩线挺括得像精心丈量过,此刻却微微侧着身,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在布料下隐约泛白。她知道赵承泽不是会被突发暴雨打乱节奏的人,刚才那声“散会”说得仓促,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赵总,”林砚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铺着浅灰色地毯的地面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却让对峙的双方都安静下来,“图纸审核还没结束,尤其是第17页那处标注,我怀疑涉及核心筒的消防通道配筋,现在把图纸带走,万一后续施工出现偏差……”
赵承泽转过身,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蓝宝石玻璃在顶灯下发着冷光:“林工,不是我要中断,是甲方陈总亲自打电话来,说有紧急情况要沟通。你也知道,江湾新城是重点项目,甲方的需求优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晓雯紧紧攥着纸箱提手的手指,语气软了些,“图纸我先让助理带回公司锁进保密柜,明天一早,我们准时在会议室汇合,到时候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我全程配合,怎么样?”
苏晓雯偷偷拽了拽林砚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焦急——筑远建设的保密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万一他们连夜修改图纸,明天再拿出来,就什么证据都没了。林砚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公司技术总监的聊天界面,刚才她发现墨渍异常时,偷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对方还没回复。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雨势更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无数条小蛇在爬,把窗外的写字楼群模糊成一片灰黑色的剪影。
“赵总,”林砚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我刚给陈总助理发了消息,他说陈总正在开会,没说要紧急召见您。”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是与陈总助理的聊天记录截图,“而且,根据《项目审核规范》,所有纸质图纸副本需由甲乙双方共同保管,筑远建设无权单独带走。”
赵承泽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他往前走了两步,凑近林砚,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林工,大家都是为了项目顺利推进,没必要这么较真。那处标注就是个笔误,我让设计部改了就行,何必闹得这么僵?”他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古龙水,混杂着雨水的湿气,让林砚莫名觉得有些压抑。
林砚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赵总,核心筒的消防通道关系到上千人的生命安全,‘笔误’两个字担不起。要么现在打开纸箱,我们把标注核实清楚;要么,我现在就联系监理方,申请封存所有图纸。”
这话一出,赵承泽的下属脸色都变了。监理方介入可不是小事,一旦封存图纸,项目至少要停工三天,这对筑远建设来说,每天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赵承泽的手指在裤袋里攥得更紧了,他盯着林砚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找到一丝退让,却只看到坚定——像暴雨里立在路边的路灯,虽然被雨幕裹着,光却一点没弱。
就在这时,苏晓雯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档案室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瞬间亮了:“砚姐!档案室说,上周我们提交的电子图纸备份还在,而且设置了防修改权限,就算筑远改了纸质版,我们也能调出原始版本核对!”
赵承泽的瞳孔缩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林砚团队会提前做二手准备。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拍了拍手:“好,林工果然心思缜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坐一会儿,等雨小点儿,也等你的技术总监回复。”他挥了挥手,让下属把纸箱放在会议桌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最后证明只是个误会,林工可得跟我赔个不是。”
林砚点头:“没问题,要是我判断失误,我亲自给赵总道歉。”
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林砚坐在会议桌的一端,把第17页图纸摊开,借着顶灯的光仔细看。那处墨渍比刚才更明显了些,大概是空气里的湿气渗进了纸张,边缘晕开了一圈浅灰色。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紫外线笔——这是她做结构审核的习惯,有时候设计方会用隐形墨水标注修改意见——按下开关,紫色的光束落在墨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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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星脉之心破渊者请大家收藏:()星脉之心破渊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几秒钟后,林砚的呼吸顿住了。
墨渍下,一行细小的黑色字体慢慢显现出来:“核心筒消防通道东侧墙体配筋不足,需增加Φ25钢筋,间距150mm,否则承载力不满足GB-2010要求。”
后面还跟着一个日期,是半个月前——也就是筑远建设提交最终版图纸的前三天。
“赵总,你来看。”林砚的声音有些发沉。
赵承泽走过来,看到紫外线光下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发出声音。旁边的下属也凑过来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碰倒桌上的咖啡杯。
“这……这是谁加的?”赵承泽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地想去擦图纸,却被林砚拦住了。
“赵总,现在擦也没用,紫外线笔的痕迹至少能保留24小时。”林砚关掉紫外线笔,把图纸叠好,“半个月前,筑远的设计部已经发现了配筋不足的问题,为什么不修改,反而用墨渍盖住?”
赵承泽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设计部的人忘了改……”
“忘了改?”林砚拿起桌上的结构计算书,翻到对应的页码,“这里明明写着‘消防通道墙体配筋经复核,需调整至Φ25@150’,签字人是筑远的总工程师。赵总,你是项目负责人,总工程师的签字文件你会不看?”
证据摆在面前,赵承泽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是甲方那边压着工期,要求我们半个月内必须提交最终图纸。如果修改配筋,整个核心筒的混凝土用量要增加300立方米,工期至少要延后一周。甲方说,要是延后,就要扣我们10%的工程款……”
“所以你们就选择隐瞒?”林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赵总,你也是做结构出身的,应该知道配筋不足意味着什么。江湾新城是超高层项目,消防通道是火灾时的生命线,一旦墙体在高温下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赵承泽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我知道,可我也是没办法……筑远今年的资金周转本来就紧张,要是再被扣10%的工程款,公司就要裁员了。我手下还有两百多个员工要吃饭……”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窗外的暴雨还没停,风裹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哐哐”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沉默的对峙伴奏。苏晓雯递了瓶水给赵承泽,小声说:“赵总,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跟甲方沟通,说明情况,工期延后一周,工程款能不能少扣点?或者我们优化其他部分的施工流程,把时间补回来?”
赵承泽接过水,却没拧开,只是盯着瓶身上的标签:“我试过了,陈总说工期是死线,不能改。他还说,要是筑远做不了,有的是公司想接这个项目。”
林砚皱了皱眉,陈总的态度有些奇怪。江湾新城的结构设计难度很大,筑远建设虽然不是行业顶尖,但在超高层项目上有过三个成功案例,换成其他公司,未必能接手得这么顺利。而且,配筋不足的问题不是小事,陈总作为甲方代表,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工期?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响了,是技术总监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走到窗边:“王总,怎么样?”
“砚砚,你发的照片我看了,那处配筋不足确实是个大问题,按照GB的要求,必须修改。”王总的声音有些急促,“另外,我刚才查了一下筑远提交的电子图纸版本,发现他们在提交前一天,把核心筒的荷载计算模型改了——把消防通道的活荷载从3.0kN/m2降到了2.0kN/m2,这也是违规的!”
林砚的心里“咯噔”一下。荷载计算模型是结构设计的基础,私自降低活荷载,相当于给建筑“减了骨头”,比配筋不足更危险。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赵承泽:“赵总,你们不仅隐瞒了配筋问题,还私自修改了核心筒的荷载计算模型,把消防通道的活荷载从3.0降到了2.0。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赵承泽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看着林砚,眼神里满是绝望:“我……我不知道荷载模型的事,真的不知道……肯定是设计部的人私自改的,我回头一定严惩他们!”
“严惩?”林砚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严惩谁的问题,是怎么补救的问题。荷载模型改了,整个核心筒的结构计算都要重新做,工期至少要延后半个月。而且,这件事必须上报给住建部,因为已经涉及到建筑安全违规了。”
“别上报!”赵承泽突然站起来,抓住林砚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林砚皱了眉,“林工,求你了,别上报住建部。要是上报了,筑远就完了,我手下两百多个员工也完了。你说,要多少钱,或者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别上报!”
林砚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赵总,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的生命安全问题。我不能因为同情你们,就拿上千人的生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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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星脉之心破渊者请大家收藏:()星脉之心破渊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赵承泽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哭声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发堵。
苏晓雯看着赵承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拉了拉林砚的衣角:“砚姐,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先跟甲方和监理方沟通,看看能不能私下整改,不上报住建部?”
林砚摇了摇头:“不行,私自修改荷载模型是严重违规,必须上报。不过,我们可以帮筑远争取从轻处理——只要他们配合整改,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住建部或许不会吊销他们的资质。”
赵承泽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吗?林工,你愿意帮我们?”
“我不是帮你,是帮那些可能住在江湾新城的人,也是帮这个项目。”林砚说,“现在,你先把设计部的负责人叫过来,我们一起核对所有修改过的地方,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整改方案,明天一早就交给甲方和监理方。”
赵承泽连忙点头,拿出手机给设计部负责人打电话,声音都带着哭腔。林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做工程的不容易,工期、成本、安全,每一样都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但再不容易,也不能拿安全当赌注——这是她做结构工程师的底线。
窗外的暴雨渐渐小了,雨点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透过玻璃,能看到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在雨雾里晕出一圈圈暖黄色的光。苏晓雯收拾着桌上的图纸,突然“呀”了一声:“砚姐,你看这是什么?”
林砚走过去,看到苏晓雯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是从第17页图纸的夹层里掉出来的。她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手写的字,字迹很潦草:“陈总收了乙方300万,让我们压工期,别查荷载问题。”
后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模糊的指纹。
林砚和苏晓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原来,陈总才是背后的推手!赵承泽说的“甲方压工期”,根本不是因为项目进度,而是因为他收了乙方的好处,故意纵容筑远违规!
赵承泽也看到了纸条,他愣了几秒,突然一拍桌子:“我就说陈总怎么这么奇怪!原来他收了钱!林工,这张纸条必须保存好,我们一起上报给住建部,把陈总也拉下水!”
林砚把纸条折好,放进自己的包里:“放心,这张纸条会作为证据提交。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整改方案做出来,其他的事,等明天跟甲方和监理方沟通后再说。”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雨水从他的头发和肩膀上滴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他的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长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砚手里的图纸。
“你是谁?”林砚下意识地把图纸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没有说话,一步步走进会议室。他的脚步声很重,踩在地毯上,却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赵承泽站起来,挡在林砚前面:“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私人会议室,你出去!”
男人终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会议桌上,推到林砚面前。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行字:“小心陈总,他不止收了300万。”
林砚拿起名片,刚想追问,男人突然转身,快步走出会议室,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等林砚和赵承泽追出去时,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亮着,发出刺眼的绿光。
“他是谁?为什么要提醒我们?”苏晓雯跑过来,脸色发白,“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说陈总的事?”
林砚看着手里的名片,指尖微微发凉。这个男人的出现太蹊跷了,他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知道所有的秘密。而且他说“陈总不止收了300万”,难道陈总还有其他的违规行为?
赵承泽也凑过来看名片,眉头紧锁:“这个电话号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上次我跟陈总吃饭,他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号码跟这个很像!”
林砚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个号码是陈总的,那刚才的男人是谁?是陈总的同伙,还是想揭发他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图纸,又看了看那张写着秘密的纸条和陌生的名片,突然觉得,江湾新城项目背后,似乎藏着一个比她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而他们,才刚刚触碰到漩涡的边缘。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但林砚知道,真正的“暴雨”,还没开始。那个陌生男人的出现,陈总隐藏的秘密,筑远的整改困境……所有的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而她必须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找到解开这团乱麻的线头。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名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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