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把玄甲军的马蹄印冻成了浅白印记,林星回扛着三清戟走在最前,戟尖挑着半盏昨夜御赐的宫灯,灯油晃出细碎的光晕。
萧月落踩着他的影子跟上,红衣边角沾了些草屑,却不妨碍她伸手扯住道袍下摆:
“小心脚下,这青石路结了冰,别摔成滚地葫芦。”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轻功好得很!”
林星回脚尖点地跃起半尺,落地时却没稳住,踉跄着撞在林惊鸿背上。
老将军回身扶住他,玄铁虎符在腰间撞出沉闷声响:
“少主仔细些,前方便是落马坡,当年林将军曾在此教我枪法。”
叶凌霄提着星河长明剑从旁掠过,剑穗扫过草叶上的霜花:
“小爷倒要看看,什么破坡能拦得住咱们!”
话音未落,就见林惊鸿突然抬手示意停步,指尖指向坡顶的樵夫。
那人腰间虽挎着柴刀,鞋上却沾着只有京城才有的青灰泥。
“是东厂的尾巴。”
萧月落迅速解下腰间银令牌塞进袖中,红衣一闪躲到树后。
“看打扮是外围暗探,想来是曹瑾仁昨夜没摸清虚实,派来盯梢的。”
沈富贵赶紧把钱袋往怀里按了按,嘟囔道:
“早说该多带些护卫,这些腌臜东西最是难缠。”
苏月已悄然摸出药箱里的银针,翠色裙裾贴紧树干:
“别动手,他们只敢盯梢不敢硬闯,惊动了书院反而麻烦。”
林星回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故意提高嗓门:
“这破路怎么走得这么慢!”
“道爷的醉仙葫芦都快空了,沈胖子,等下到了镇上可得给道爷打两斤好酒!”
说着扛着三清戟往坡下拐,戟尖故意在石头上划出刺耳声响。
那樵夫果然迟疑着跟了两步,却见林惊鸿突然转身,玄铁虎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这位小哥,可知天罗书院怎么走?十年前我曾随林啸将军来过,怎的路径都改了?”
樵夫脸色骤变,支吾着说不出话。
叶凌霄趁机上前,剑鞘重重撞在对方膝盖弯:
“问你话呢!再磨蹭小爷把你绑了扔去喂狼!”
樵夫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往林子里窜,衣角扫过的草丛里落下枚东厂腰牌。
“果然是曹瑾仁的人。”
林惊鸿捡起腰牌捏碎。
“看来书院附近早有埋伏,咱们得换条小路走。”
他引着众人拐进右侧山道,路面愈发狭窄,晨霜沾湿了道袍下摆,林星回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追问:
“林叔,当年我爹来书院做什么?也是来查旧账的吗?”
老将军脚步顿了顿,枯枝在脚下发出轻响:
“是为玄甲军的军饷。天启二十五年,朝廷拨下的冬衣银被克扣大半,你爹怀疑是东厂捣鬼,特意来查书院藏的军需旧档。”
“那时院长还在,悄悄给了他半本账册,可惜没等呈上去,就出了通敌的冤案。”
落月剑的银穗突然轻轻颤动,林星回摸着剑格上的星纹:
“我娘给我的剑,好像能感觉到这些旧事。”
萧月落凑过来指尖碰了碰剑穗:
“说不定关伯母当年也来过这里,天机阁记载,关家曾与天罗书院有旧交。”
正午时分,众人在山坳里的破庙歇脚。
苏月捡了三块平整的石头垒起简易灶台,从药箱里取出晒干的紫苏叶,和着泉水煮起热茶。
沈富贵则打开油纸包,里面的芙蓉糕还带着余温:
“这是昨晚从宫里偷拿的,苏月姑娘尝尝,比外面买的细腻多了。”
林星回抓起两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还是沈胖子懂道爷!”
萧月落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吃慢点,仔细噎着。”
“等下到了书院,可别像现在这样毛毛躁躁,听说书院的先生都爱挑理。”
“挑理怕什么!”
林星回拍着三清戟。
“道爷有这个镇场子,再敢啰嗦就一戟挑了他的书案!”
林惊鸿却从行囊里取出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 “天罗” 二字:
“院长当年赠了我这块信物,说是能自由出入书院。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不知还管用不管用。”
茶水煮开的香气漫过破庙,苏月给每人递过粗瓷碗:
“这紫苏茶能驱寒,等下山路更冷。”
“对了林叔,你说藏书楼有机关,具体是什么样的?”
“院长当年只提过一句‘毡布覆墙,气脉不通’。”
林惊鸿啜了口茶,眉头微皱。
“据说藏书楼的墙壁都挂着特制毡布,不仅能防火防潮,还藏着别的门道。”
“曹瑾仁若在里面安了手脚,怕是更难对付。”
萧月落突然从袖中摸出张折叠的绢纸,展开却是天机阁绘制的书院地图:
“你看这里,藏书楼周围标注着‘九曲回廊,步步生疑’,想来是有迷阵。”
“我爹当年留下的手记里说,对付迷阵要先辨气脉,落月剑或许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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