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余火渐弱,丹房内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林星回将最后一块千年玄冰碎屑投入丹炉,看着清骨丹的莹白光芒渐渐敛入药瓶,指尖还残留着丹药温润的触感。
白芷正用艾草灰涂抹手臂的箭伤,了尘大师则在禅房与金沙帮弟子低声商议,院墙外只有风吹松涛的声响,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宁静。
“伤口还疼吗?”
星回蹲下身,戳了戳清虚子臂上的绷带,那里的黑丝已彻底消退,只留下淡淡的爪痕。
道长正用布巾擦拭醉仙葫芦,秘银外壳被擦得发亮,鎏金绳在烛光下泛着暖光:
“无妨,倒是你方才强行催动内力,丹田没受影响?”
星回拍着胸脯大笑:
“道爷身板硬着呢!”
话音未落,就忍不住咳嗽两声,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清虚子无奈摇头,将葫芦递给他:
“少逞能,这葫芦储的内力省着点用,东厂的黑旗战队可不好对付。”
“黑旗战队?”
星回拔开塞子灌了口桂花酒,暖流涌过丹田,才觉舒畅了些。
此时了尘大师端着铜壶走进来,壶嘴冒着袅袅热气,他将青瓷茶杯摆在石桌上,茶香混着药香漫开来:
“该给你们讲讲这江湖的盘根错节了。”
老和尚抓起一把炒花生,壳子在掌心轻轻一捻就裂开。
“如今江湖大势,实则由四方势力掌控。”
星回凑过去抓了把花生,布老虎从怀中滑出来,尾巴上的银穗草补丁蹭过桌面。
“头一方便是东厂。”
了尘指尖沾着花生碎屑,在桌上画了个狼头。
“曹瑾仁手下除了寻常缇骑,还有支‘黑旗战队’,用的都是特制毒箭,箭簇淬了摩罗教的腐心露,中者顷刻毙命。”
白芷突然插话:
“我师父说,去年风音楼就是被黑旗战队灭门的,楼中女子连逃到塞外都被追杀。”
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淡淡的箭疤。
“这就是上次遇袭留下的。”
“第二方便是摩罗教。”
了尘又画了个毒蝎。
“教主巫罗盘踞西南苗疆,擅长养蛊制毒,与东厂勾结各取所需。”
“东厂给他们提供活人炼蛊,他们帮东厂铲除异己。”
他看向清虚子的伤口。
“那腐骨爪的毒,就是摩罗教的独门秘药。”
星回摩挲着醉仙葫芦,突然想起苏墨卿说的玄甲军名册:
“那药王谷算第三方?”
“算一方,却也是最特殊的。”
了尘笑了笑,画了株药草。
“药王谷世代行医,不涉江湖纷争,但二十年前受了你姑姑恩惠,如今是真心帮咱们。”
他压低声音。
“白无涯信里说的密室,藏的恐怕是对抗蛊毒的秘药配方。”
清虚子突然开口:
“那第四方,便是北离天罗书院。”
道长指尖点在桌面空白处。
“世人只知它是文人讲学之地,却不知书院藏书楼藏着三朝朝堂旧档。”
“当年你爹被构陷的卷宗,十有**在那里。”
“无量你个天尊!那道爷现在就去天罗书院!”
星回猛地站起身,拂尘银丝都绷直了。
“急什么。”
清虚子拉住他。
“天罗书院有‘藏书七卫’守护,寻常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而且书院山长与曹瑾仁是故交,咱们贸然前往,只会自投罗网。”
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 “咻” 的一声锐响,紧接着是金沙帮弟子的惨叫!
星回抄起拂尘就往外冲,只见三具尸体倒在山门旁,胸口都插着带黑旗标记的箭簇,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夜色中,十余名黑衣人手举弩箭站在坡上,面罩绣着飞鹰,正是东厂黑旗战队。
“看来**香撑不住了。”
了尘抓起禅杖,袈裟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他们用了破瘴雾的‘醒神散’。”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挥手放出三支火箭,箭尾拖着红光直奔丹房。
那里还堆着干燥的艾草和柴火!
星回眼疾手快,将醉仙葫芦掷了出去,秘银葫芦带着内力撞飞火箭,却见更多毒箭如暴雨般袭来。
“道爷来会会你们!”
他踩着玄甲步跃出,拂尘银丝如网扫开箭雨,银丝沾到毒箭上,竟冒出缕缕黑烟。
清虚子虽未痊愈,却也挥拂尘加入战局,两道银丝在空中交织成盾,挡住袭来的犬齿倒钩箭。
“这些箭有倒刺,沾到就拔不下来!”
道长急喝,内力催动下,拂尘突然暴涨三尺,扫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弩箭 “当啷” 落地。
白芷甩出七枚银针,精准钉中冲在最前的弓箭手穴位,却没料到对方早服了解药,银针刚入体就被逼出。
“他们带了解药!”
白芷惊呼着后退,肩头突然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星回见状怒火中烧,丹田内力急转,将醉仙葫芦中储存的真气尽数引到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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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身甩动拂尘,银丝如被月光浸润,泛着青芒缠住三名黑衣人的脚踝,猛地一扯,三人撞在一起,被了尘的禅杖砸中胸口,当场气绝。
但黑旗战队的箭雨越来越密,星回渐渐感到力竭,丹田暖流越来越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瞥见丹房旁的八卦阵旗,突然想起暗格中的阵图。
“师父,道爷去催动阵法!”
清虚子会意,与了尘合力挡住箭雨:
“快去!阵法生门在东南角!”
星回冲回丹房,抓起阵图就往东南角跑,却见两名黑衣人已翻进院墙,正举弩对准他!
千钧一发之际,他摸出布老虎掷了过去,趁对方愣神的瞬间,拂尘柄尾砸中其太阳穴。
黑衣人倒地时,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射在院墙上,蚀出个小坑。
终于摸到阵旗,星回按照阵图所示,将内力注入旗杆。
青石板下突然升起石柱,挡住了大部分箭雨。
但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射出一支无敌射雕箭,箭簇带着火光直奔阵眼!
星回慌忙用拂尘去挡,银丝与箭簇相撞,他只觉手臂发麻,内力竟泄了大半。
“星回!用葫芦储力!”
清虚子的声音传来。星回猛然想起葫芦的功用,当即引残余内力注入葫芦,秘银外壳瞬间亮了起来。
他抓起葫芦掷向箭簇,“嘭” 的一声巨响,箭簇被撞碎,毒汁溅在地上,冒起黑烟。
黑衣人见阵法已成,不敢久留,吹了声哨子便撤了。
星回瘫坐在地上,看着腰间的醉仙葫芦,突然发现葫芦壁上的 “醉里存道” 四字竟泛着微光。
“师父,这葫芦......”
清虚子走过来,指尖抚过葫芦:
“你方才引内力撞击箭簇时,无意间触动了葫芦的秘银内胆。”
“这葫芦不仅能储力,还能反震外力,只是你尚未掌握法门。”
他握住星回的手,引内力在葫芦中流转。
“若能将内力与葫芦共鸣,或许能创出属于自己的招式。”
回到丹房,了尘正为白芷包扎伤口,老和尚看着星回手中的阵图,叹了口气:
“黑旗战队只是前哨,曹瑾仁的主力明日清晨必到。”
“天罗书院虽远,但只有拿到旧档,才能洗清林家冤屈。”
他从怀中摸出块木牌,刻着 “天罗访客” 四字。
“这是当年你娘托我保管的,或许能帮你们进入书院。”
星回接过木牌,发现上面也刻着银穗草纹样,与布老虎、药王谷木牌的纹路完美重合。
“道爷明日就动身去天罗书院!”
他握紧木牌,突然感觉丹田内力又开始流转,与醉仙葫芦的暖意相互呼应。
清虚子笑着摇头:
“你今夜先好好琢磨葫芦的用法。”
“你爹当年曾说,真正的武学不在招式,而在与器物共鸣。”
他将一本破旧的拳谱递给星回。
“这是你爹早年的练功笔记,或许能给你启发。”
夜深了,丹房的烛火还亮着。
星回翻开拳谱,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画着内力流转的图谱,与醉仙葫芦的秘银纹路隐隐相合。
他盘膝坐下,握住葫芦,按照图谱引导内力,只觉暖流在丹田与葫芦间循环往复,拂尘银丝竟也跟着微微颤动。
“原来如此......”
星回睁开眼,嘴角扬起笑意。
他仿佛看到父亲在月光下练枪,枪尖与葫芦共鸣,发出金石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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