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三蹲在青石板上,往猎刀上磨着茶油。
刀身映出他眼角的细纹,像道浅淡的疤。
院外老槐树上,小女儿阿棉正揪着枝桠学鸟叫,银铃似的笑声撞得瓦檐上的积雪簌簌落。
灶间飘来妻子熬药的气味,混着松枝燃烧的清苦——这是腊月廿三,山脚下张铁匠家娶亲的日子,他本该挑着野兔野雉去贺喜,偏生今早巡山时见着片血迹。
"
阿爹!
"
阿棉从院墙上探出头,"
王伯公说后山有虎啸,像...像打雷似的!
"
沈老三的手顿了顿。
他记得祖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模样,枯树皮似的手劲大得惊人:"
阿三,沈家守了三代的戒,莫要忘了。
"
那时他才七岁,只当是老辈人吓唬小孙子的故事,可后来跟着父亲进深山,真遇见了该守戒的虎——
那年他十六,在鹰嘴崖下了套子。
次日去看,套住的是只母虎,肚子鼓得像揣了个西瓜。
母虎见了他不逃,只伏在地上呜咽,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裤脚。
父亲摸出酒葫芦灌了口,说:"
这是孕虎,沾了血光,沈家的刀碰不得。
"
后来母虎叼着只山雀放在陷阱边,扑棱棱飞走了,他才明白,那哪是求饶,分明是求他留条活路。
"
阿爹!
"
阿棉又喊,声音里带了哭腔,"
娘说地动了!
"
沈老三霍然起身,猎刀"
当啷"
掉在地上。
院外的老槐树剧烈摇晃,几片瓦"
啪"
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冲进灶间,妻子正抱着阿棉往外跑,药罐打翻了,褐色药汁在泥地上蜿蜒。
远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是有巨斧在山肚子里砍。
"
往村东头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