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青溪镇,集市像被春风揉皱的河,人流裹着茶香、米香、新腌的酱菜香,在青石板路上漫开。
最热闹的要数街角那顶蓝布篷,篷下一张矮木凳上,坐着个穿粗布青衫的老翁,面前摆着杆秤——说是秤,却比寻常杆秤精致许多:秤杆是乌木染的琥珀色,磨得油亮,刻度线细若蚊足却清晰可辨;秤砣是块羊脂玉磨成的,温润生光;秤钩则是两尾交缠的银鱼,鱼眼嵌着米粒大的红玛瑙。
"
各位乡邻看仔细了!
"
老翁扶了扶靛青布巾,声音像敲老竹,"
这杆秤不称斤两,称人心。
"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卖豆腐的王二嫂戳着捣衣棒道:"
老丈莫不是来逗乐子的?我家称盐巴都用铁秤砣,哪有玉砣称人心的?"
老翁也不恼,伸手招了招:"
要是不信,不妨拿件东西来称。
"
人群里挤进来个穿玄色绸衫的后生,腰间挂着鎏金算盘,是镇东头开绸缎庄的周大官人。
他捏着块金叶子,撇着嘴道:"
老丈若真能称出这金叶子的真正价值,我周某全买了。
"
老翁接过金叶子,放在秤盘上。
那金叶子不过指甲盖大,寻常秤砣得压半天才稳当,可老翁只轻轻拨了下秤砣——奇了!
那羊脂玉砣竟缓缓往金叶子那边沉去,秤杆尾端翘得老高,竟比称一担新米还重。
"
哎哟!
"
王二嫂凑过来看,"
莫不是金叶子成精了?"
周大官人脸色一变:"
老丈莫要戏耍人!
这金叶子我称过十回,都是五钱八分。
"
老翁指了指秤杆上的刻度:"
寻常秤称的是斤两,这杆秤称的是该当。
金叶子虽重,可来得不清不楚——上月你强买张寡妇的祖屋,逼得她投了河;前日又克扣织户工钱,害得三个孩子没饭吃。
"
他顿了顿,"
这样的财,在秤上自然轻如鸿毛。
"
人群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