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港城老巷,像被时光泡软的棉絮,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把斑驳的墙影拉得老长。叶景然的炎医诊所就藏在巷尾,木质门楣上挂着块发黑的匾额,“叶记炎医”四个字用隶书刻就,边缘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透着股安稳的烟火气。
诊所里暖光流淌,案头摆着本线装的《本草纲目》,书页间夹着干枯的菊花标本,是去年秋天采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枝薄荷,叶子上还沾着晨露,风一吹,清苦的香气就漫满整个屋子。叶景然坐在梨花木桌后,穿件素色的棉麻长衫,袖口绣着浅褐色的药草纹,针脚细密,是他过世的妻子当年亲手绣的;手指上沾着点淡褐色的药汁,是刚才碾药时蹭上的,他正低头给沈明远把脉,指腹轻轻搭在对方的腕间,眼神专注。
沈明远坐在对面的木椅上,后背挺得笔直,却难掩浑身的疲惫。他穿件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料子是上好的羊绒,却被打理得有些潦草——袖口磨出了细小的毛边,左胸口袋的丝巾歪歪扭扭,衣角还沾着块旧咖啡渍,显然是许久没好好照料自己了。他的眼底泛着青黑,眼下的细纹里藏着化不开的郁色,左手腕上横着道浅浅的疤痕,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留下的,此刻正无意识地用右手拇指摩挲着疤痕,指尖的动作带着点焦虑的重复。
“脉象还是沉滞,”叶景然放下脉枕,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温和得像巷口的风,“车祸过去三年,药石能调身体,却难医心结。”他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个青瓷杯,抓了把晒干的菊花放进去,用温水冲泡,菊花在杯里慢慢舒展,水色渐渐变成浅黄,清苦的香气飘了过来,“我三天前给‘小巷食堂’的古月订了清炖甲鱼汤,晚六点咱们过去,让人间烟火帮你解解闷。甲鱼滋阴补身,比心理医生开的那些药,更暖人心。”
沈明远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西装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砂纸:“我总想起她们……那天早上,我妻子还笑着说要吃我做的红烧肉,女儿抱着我的腿说要去游乐园,可转眼……”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垂了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他肩膀轻轻颤抖,“我在医院住了半年,医生开的药我一次都没买过,那些药治不好我的心,只有您肯听我说话。”
叶景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棉麻长衫传过去,带着点安稳的力量:“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去尝尝古月的汤吧,那孩子的手艺里有烟火气,能让你知道,日子还得往前过,她们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沈明远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点方向。
傍晚五点,百年老商业街的梧桐叶被夕阳染成浅金,细碎的光斑落在“小巷食堂”的木门上,像撒了把碎钻。古月拎着个竹编采购袋刚碰上门框,门上的铜铃就“叮铃——”响了,脆生生的声音撞进后厨,混着砂锅里炖物的“咕嘟”声,漫出满屋子的暖意。
古月系着条深蓝色的围裙,围裙边角绣着浅褐色的甲鱼和奶白色的汤纹——甲鱼的背甲用银线勾勒,边缘还绣了圈细小的波浪纹,像在水里游动;奶白色的汤纹里藏着个极小的“暖”字,是苏沐橙上周从剧组快递寄来的,附了张纸条:“给你炖甲鱼汤时穿,希望喝到汤的人都能暖到心里。”他摩挲着围裙上微微凸起的丝线,嘴角不自觉扬起,将围裙上的褶皱仔细抚平,才转身继续忙碌。
他把采购袋放在老榆木案板上,里面装着新鲜的宁夏枸杞和红枣,都是早上特意去老字号干货店买的——枸杞颗粒饱满,透着暗红的光泽,在晨光下仿佛缀满枝头的红宝石;红枣个大核小,捏起来软软的,带着点自然的甜香,凑近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枣林晨露气息。案板上放着只鲜活的甲鱼,约两斤重,背甲是墨绿色的,带着浅黄色的纹路,像幅天然的水墨画;四肢伸缩有力,偶尔还会伸出头来,眨着小眼睛,透着股机灵劲儿,显然是新鲜得很。它时不时用爪子扒拉案板,发出细微的“哒哒”声,仿佛在抗议即将到来的命运。
“提前泡了两小时,应该把腹甲里的泥沙泡干净了。”古月说着,拿起把软毛牙刷,蹲在水槽边,小心翼翼地刷洗甲鱼的背甲和腹甲缝隙。牙刷的刷毛很软,不会划伤甲鱼的壳,他刷得很仔细,连腹甲边缘的小缝隙都没放过。清水顺着甲鱼的壳流下来,起初浑浊的水流渐渐变得清澈,“甲鱼这东西,泥沙要是没洗干净,炖出来的汤会有土腥味,影响口感。”他边说边用手指轻轻翻开甲鱼的四肢,仔细清理褶皱处,时不时对着光查看是否还有残留。
刷干净后,古月从刀架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刀刃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用刀沿甲鱼腹甲的边缘轻轻划开,动作很轻,避免弄破内脏,每一刀都精准地沿着骨缝游走。他仔细地去除甲鱼的内脏,只留下甲鱼蛋,放在清水里洗净——甲鱼蛋小小的,呈椭圆形,外壳是浅白色的,像颗颗小珍珠,在水中微微晃动,折射出柔和的光。然后,他用剪刀剔除了甲鱼腹部的黄油,那些黄油呈淡黄色,是甲鱼腥味的重灾区,必须剔除干净。剔除时,他还特意用镊子夹起粘连的筋膜,生怕留下一丝腥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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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巷食堂请大家收藏:()小巷食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黄油要是留着,汤会很腥,”古月把剔除的黄油放在一边,又用清水把甲鱼肉冲洗了三遍,直到水变得彻底清澈,“接下来切块,得带裙边,裙边最补,炖出来Q弹得很。”他将甲鱼肉平放在案板上,用刀把甲鱼肉切成三厘米见方的块,每切一刀都稳而有力,每块都带着点裙边,摆放得整整齐齐,像小块的墨绿宝石。切完后,他还用厨房纸仔细吸去肉块表面的水分,确保炖煮时能更好地锁住鲜味。
处理好甲鱼肉,古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五分,刚好到焯水的时间。他把甲鱼块放进不锈钢锅,加了足量的冷水,没过甲鱼块两厘米,然后放入三片姜片、两段葱段,还有一勺花雕酒——花雕酒是去年酿的,酒香浓郁却不烈,刚好能去腥增香。倒酒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瓶口流下,在水面漾开细小的酒花,和葱姜的香气瞬间在厨房弥漫开来。
大火烧开后,水面渐渐浮起一层灰褐色的血沫,像细小的棉絮,飘在水面上。古月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把血沫撇净,动作慢而仔细,连细小的血沫都没放过:“血沫必须撇干净,不然汤会有腥味,影响鲜度。”他每撇一勺,都会把勺子在锅边轻轻刮一下,确保血沫彻底清除。撇完血沫,他把甲鱼块捞出来,用温水冲洗干净,避免肉质遇冷收缩变柴。冲洗时,他还用手指轻轻按摩着甲鱼块,让水流更充分地带走杂质。
这时,餐馆里传来了熟客的声音。林悦、苏瑶、赵雪走了进来,三人说说笑笑地往靠窗的固定桌位走——那是她们常坐的位置,苏瑶早就提前铺好了浅褐色的餐垫,餐垫上印着“温情补汤”四个烫金字,边缘绣着细小的药草纹,是她昨天特意找裁缝定制的。
林悦穿件浅紫色的连帽卫衣,胸前印着个卡通甲鱼抱枸杞的图案,甲鱼还戴着条小小的红色围巾,看起来憨态可掬;她戴副黑色的圆框眼镜,镜片被餐馆的热气蒙上一层薄雾,她时不时用指腹擦一擦;帆布包挂在椅背上,包上的碳、氢原子挂件用银链连着,走一步就晃一下,像两个跳动的小精灵;手里攥着个银色的肉质鲜度检测仪,屏幕亮着“待检测”的字样,探头直直对向了后厨的甲鱼块。
“房东老板!你这甲鱼处理得怎么样了?”林悦趴在桌沿上,对着后厨喊,声音里带着点雀跃,“我查了资料,清炖甲鱼必须焯水去腥味,焯水的时候加姜片和料酒,炖的时候要用砂锅,慢炖两小时,这样胶质才能全融到汤里,补而不腻!你可别炖老了,不然甲鱼肉就柴了!”
古月从后厨探出头来,笑着点头:“放心,都按你说的来,焯水刚完,马上就用砂锅炖,保证炖得软烂入味。”
苏瑶坐在林悦旁边,手里拿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刚买的宁夏枸杞,她打开罐子,抓了几颗放在手心,对着光看了看:“你看这枸杞,颗粒多饱满,我早上特意去干货店挑的,比超市里的新鲜多了,等会儿炖在汤里,又甜又补。”她穿件米白色的碎花连衣裙,裙摆绣着浅黄色的枸杞纹,像散落的小太阳,走一步就晃一下,很是可爱。
赵雪穿件浅灰色的加绒风衣,里面搭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珍珠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手里攥着本棕色的速写本,封皮上贴着片干菊花标本,是上次去叶景然诊所时摘的;笔尖已经露了出来,正对着砂锅的轮廓快速勾勒,旁边还画了只小小的甲鱼,“等会儿汤端上来,我要把叶炎医和沈先生喝汤的样子画下来,肯定很暖,说不定还能帮沈先生解解心结。”
她们正聊着,杨思哲和龚建也走了进来。杨思哲穿件黑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搭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别着枚珍珠袖扣——是苏瑶上周送他的生日礼物,扣面刻着颗小小的爱心,在灯光下泛着细光;他手里翻着本码头安全手册,红笔在“货车避让”那栏画了个圈,显然是刚处理完工作就过来了。
龚建穿件藏蓝色的休闲警服,不是执勤时的正式工装,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里面的浅灰色保暖内衣;他手里端着个125ml的白瓷小盏,里面盛着温黄酒,盏底印着个“福”字,符合餐馆“其他酒类一杯”的规矩;刚坐下就看见叶景然从门口走进来,连忙笑着招手:“叶医,您订的甲鱼汤快好了吧?我上次喝了老板做的汤,暖到胃里,这几天还想着呢!”
叶景然笑着走过去,身后跟着沈明远。他给杨思哲和龚建递了杯菊花茶:“刚泡的,清热疏肝,等会儿喝了甲鱼汤,再喝这个,解腻。”然后带着沈明远往靠里的桌位走——那里避开了人流,能给沈明远多些安全感。
“先喝杯菊花茶润润喉,”叶景然把杯子递给沈明远,“等会儿汤来了,多喝两碗,甲鱼裙边最补,别浪费了。”
沈明远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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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巷食堂请大家收藏:()小巷食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时,王岛拎着个空渔具包走了进来,他穿件浅灰色的棉麻短袖,里面套着件浅黑色的秋衣,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点钓鱼时的泥点;刚进门就直奔最靠近厨房的桌位——那是他的老位置,能清楚看到后厨的动静。
“老板,甲鱼汤啥时候好啊?”王岛放下渔具包,对着后厨喊,声音洪亮,“我钓了一下午鱼,冻得手都僵了,就等这口汤补补身子!”他转头看见沈明远沉默地坐在那里,便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了过去,“兄弟,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啥烦心事?吃颗糖甜甜嘴,等会儿喝了老板的汤,保证啥烦恼都没了!他的汤不仅能解乏,还能解闷!”
沈明远愣了一下,看着王岛递过来的薄荷糖,糖纸是绿色的,印着片小小的荷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陈宇轩和楚凝也陆续到了。陈宇轩摇着把檀香折扇,扇套是深棕色的绒面,上面绣着“补韵”两个字,用的是金线,在灯光下泛着细光;扇面上画着幅水墨清炖甲鱼汤图,砂锅里盛着奶白色的汤,上面浮着几颗枸杞和红枣,旁边放着个青花瓷碗,墨色浓淡相宜,看起来栩栩如生。他穿件墨绿色的真丝衬衫,外面搭着件黑色的薄马甲,裤线笔直,即使是初秋也保持着精致的模样。
“凝凝,刚练完舞?”陈宇轩看见楚凝走进来,笑着招手让她坐下,扇了扇扇子,檀香的淡香飘了过来,“甲鱼汤补胶原蛋白,对你跳舞的膝盖好,我年轻时冬天总喝这汤,浑身都暖,连关节炎都不犯了。”
楚凝穿件粉色的舞蹈练功服,裙摆上沾着点白色的滑石粉,像撒了层细雪;头发用粉色的发绳扎成丸子头,发梢别着个小绒球,手里拎着个舞蹈包;她坐在陈宇轩旁边,手指轻轻敲了敲练功服的裙摆,上面印着小小的舞蹈鞋图案:“陈叔,我练新舞的旋转总不稳,老师说我腿上没劲儿,喝了老板哥的汤,肯定能更有力气!”
古月在厨房里,已经把甲鱼块放进了砂锅。他先在砂锅内垫了一层姜片,既能防粘底,又能增香;然后放入甲鱼块和洗净的甲鱼蛋,加入足量的热水,没过甲鱼块三厘米——用热水能避免肉质收缩,保持鲜嫩;接着放入十颗宁夏枸杞和五颗去核的红枣,枸杞提前用温水泡了十分钟,避免煮烂;最后放了一片香叶,增香却不抢味。
大火烧开后,古月转成小火,火小到汤面只微微沸腾,冒着细小的气泡;然后盖上砂锅盖,砂锅盖的保温性好,能让胶质充分融入汤中。“得慢炖两小时,”古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中途不能揭盖,避免温度流失,影响口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砂锅里的汤渐渐变成了奶白色,浓郁的香气从砂锅缝里漫出来,混着枸杞和红枣的甜香,飘满了整个餐馆。林悦时不时往后厨望,手里的检测仪都快举酸了;王岛则趴在桌上,闻着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叫;沈明远也渐渐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后厨的方向,眼神里多了点期待。
晚上六点,两小时刚到,古月打开砂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涌了出来——汤呈奶白色,浓稠得能挂在勺子上,甲鱼块浮在汤里,裙边泛着油亮的光泽,枸杞和红枣点缀其间,像撒了把红玛瑙和黄宝石;甲鱼蛋静静地躺在甲鱼块旁边,外壳已经微微裂开,透着里面嫩黄的蛋液。
古月拿起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然后加了半勺盐——盐不能多放,要突出甲鱼本身的鲜味;又撒了少许白胡椒粉,去腥味还不辣,适合沈明远的口味。他轻轻搅拌均匀,动作很轻,避免把甲鱼肉弄碎,然后继续炖了十分钟,让味道充分融合。
关火后,古月撒上少许葱花,翠绿的葱花落在奶白色的汤里,像点点绿星,增香又提色。他把汤分装在青花瓷碗里——给叶景然和沈明远的碗里多放了些裙边和甲鱼蛋,其他熟客的碗里也都均匀地分了甲鱼肉和汤,旁边还摆了碟凉拌木耳,加了蒜末凉拌,解腻又爽口;还有叶景然带来的菊花茶,倒在小瓷杯里,放在每个桌位上。
“清炖甲鱼汤好啦!”古月端着两碗汤走出后厨,先送到叶景然和沈明远的桌位上,“小心烫,慢慢喝。”
叶景然拿起勺子,给沈明远盛了块裙边:“尝尝这个,最补,老板炖得很软烂,肯定好吃。”
沈明远接过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吹了吹凉,送进嘴里。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里,像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甲鱼裙边Q弹软糯,嚼在嘴里带着点胶质,没有一点腥味;枸杞和红枣的甜融入汤中,鲜而不腻,让他想起了妻子以前给她炖的鸡汤——那时候,妻子也是这样,把最好吃的部分留给自己。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汤碗里,却还是忍不住又舀了一勺汤,慢慢喝着,声音带着点哽咽:“这汤……像我妻子以前给我炖的鸡汤,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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