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轩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只水晶红酒杯。酒液是浅红色的勃艮第,在杯壁上挂出琥珀色的弧线,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淌。他穿着件丝质的墨绿色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领针,珍珠是淡水珠,泛着温润的光泽,与他腕间那串盘得发亮的紫檀手串形成奇妙的对比。“七十年前我在上海喝的醪糟,得用瓦缸埋在灶边发酵。”他放下酒杯,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灶火的余温刚好能维持28℃的发酵温度,缸口盖着荷叶,既能透气又能挡灰,酿出来的醪糟甜得能拉出丝,连米粒都透着股子活气,不像现在超市买的,甜得发腻,还带着股塑料味。”他看着古月,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古月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我倒要尝尝,能不能比得过当年上海老弄堂里,张阿婆酿的味道。”
王岛拎着空钓箱进门时,渔线还缠着几根翠绿的水草,草叶上还沾着点海水的盐霜,一碰就簌簌掉落。他的帆布裤腿挽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晒出的深色印记,裤脚沾着的沙粒簌簌落在地上,在瓷砖上堆出小小的沙丘。“要江米?我认识巷尾张婶,她卖的是当年新收的五常江米,颗粒饱满得像小珍珠,比超市的糯十倍,煮出来的饭能粘住筷子,凉了都不硬。”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拨号,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还能看到通讯录里“张婶(江米/杂粮)”的备注后面,画着个小小的米袋图案——那是他怕记混,特意画的标记。
苏瑶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她身上的碎花裙是棉质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扬起一阵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只发现宝藏的小猫:“顺便帮我带点桂花!去年我妈酿桂花酒剩下的干桂花还在,装在玻璃罐里,放在阴凉处存着,香气一点没散。加进醪糟里,糟香更透,还带着股子甜香,做糟溜鱼片时撒点,颜色也好看,绿的豌豆、红的椒丝、黄的桂花,看着就有食欲。”她怕王岛忘了,还特意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桂花照片:玻璃罐里的干桂花金黄金黄的,像装了罐阳光。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巷尾的粮店就飘出了淡淡的米香。那香味是新米特有的清甜,混着粮店老木柜的樟木味,在巷子里慢悠悠地散开。张婶戴着顶蓝布头巾,头巾边角绣着朵小小的栀子花,她正站在柜台后,把江米往粗布袋里装。布袋是她自己缝的,用的是粗棉布,袋口系着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在跟来往的街坊打招呼。古月走上前时,她正用手撮起一把江米,米粒在掌心泛着莹白的光,颗颗饱满得像珍珠,连碎米都找不到一粒:“古月啊,你来得正好,这是今年最上等的五常江米,我特意留了十斤,就等着懂行的人来买。”她把布袋递过去,袋底还留着去年的米糠痕迹,摸起来糙糙的,“泡的时候多换几次水,把米糠淘干净,蒸出来的米才透亮,发酵时也不容易坏。”她还特意叮嘱,“泡好的米要沥干水,不然蒸的时候会粘成块,影响酒曲发酵。”
古月抱着布袋回到餐馆,布袋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臂微微发酸。他将江米倒进深褐色的陶盆里,陶盆是粗陶烧制的,内壁还留着手工拉坯的纹路。清水刚没过米粒,就泛起细小的涟漪,水面很快浮起细碎的米糠,像撒了层薄雪,还带着点浅褐色的杂质。他搬来小板凳坐在陶盆旁,膝盖上摊开本泛黄的《川蜀酿酒手记》,书页边缘已经卷了毛边,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是他爷爷当年留下的。每隔一小时,他就会起身换一次水,指尖轻轻搅动江米时,能感受到米粒在掌心慢慢吸饱水分——从最初的坚硬硌手,到后来的软糯Q弹,连重量都渐渐增加。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从东边慢慢移到西边,六小时过去,夕阳给陶盆镀上金边,他捏起一粒江米,指尖轻轻一掐就能掐出印子,米芯也吸足了水分,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像颗小小的白玉珠——这是泡透的最佳状态,既能保证蒸制后软糯,又不会因为过度吸水而散烂。
蒸锅上汽时,厨房已经飘满了米香。那香味比生米时更浓郁,带着股子温热的甜,杨思哲都隔着门喊:“老板,你蒸的什么好东西?香得我都想提前来吃饭了!”古月笑着应了声,将泡好的江米均匀铺在纱布上。纱布是医用级的,细密得不会漏米,米层薄厚刚好两指,这样蒸汽能穿透每一粒米,避免底层夹生。蒸汽裹着滚烫的米香漫出蒸锅时,白雾在厨房缭绕,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他每隔十分钟就掀起锅盖,用竹铲轻轻翻拌江米,竹铲是楠木做的,不会粘米,木铲划过米堆的瞬间,能听到“沙沙”的轻响,像是米粒在诉说着成熟的喜悦。
翻动间,蒸腾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儿时在川蜀老家的画面:爷爷蹲在土灶旁,也是这样用竹铲翻拌江米,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空气中飘着同样的米香。四十分钟后,江米变得晶莹剔透,捏起时能成团,松开手又能轻轻散开,像撒了把碎玉。他抓了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满是清甜的米香,没有一丝生涩味,连呼吸都变得甜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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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巷食堂请大家收藏:()小巷食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古月开始准备糟溜鱼片的食材。他先把鲈鱼放在案板上,用干净的毛巾按住鱼头,毛巾的纤维吸走鱼身表面的水分,指尖能感受到鱼鳃的轻微颤动,还有鱼身肌肉的跳动——这是活鱼特有的活力。接着,他举起锋利的柳叶刀,刀身是不锈钢的,磨得雪亮,能映出他的眉眼。刀背轻轻敲在鱼脑上,“咚”的一声轻响,鱼身瞬间僵直,不再挣扎。从鱼腹下刀时,刀刃贴着鱼骨轻轻滑动,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刀刃切开鱼皮的瞬间,能听到细微的“嗤”声,很快就将鱼肉片成两半,连带着鱼皮的部分泛着淡淡的粉色,像初春的桃花颜色,还带着点透明的质感。
随后,他斜着刀将鱼肉片成薄片,刀与案板的角度保持在30度左右,这样片出的鱼片更薄更嫩。每片厚度都控制在两毫米以内,刀刀均匀,展开时像张轻薄的宣纸,能隐约透出底下案板的木纹。切片过程中,他回忆起第一次学切鱼片时的紧张模样——那时他刚退伍,跟着川蜀老家的厨师学做菜,片鱼时总把鱼皮弄破,师傅就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教他找刀感,“刀要稳,手要轻,跟着鱼肉的纹理走,不是你控制刀,是刀跟着你走”。
鱼片被放进清水中漂洗,水是刚接的井水,带着点微凉。血水顺着水流缓缓渗出,原本淡粉的鱼片渐渐变得雪白,像刚落下的雪,在水中轻轻晃动,像一群游动的白蝴蝶,偶尔碰撞在一起,又轻轻分开。古月每隔五分钟就换一次水,换了五次后,水面再也没有一丝血沫,连水都变得清澈透明。他用厨房纸轻轻按压鱼片表面的水分,厨房纸是柔软的竹浆材质,不会刮伤鱼皮,纸张接触鱼皮时发出细微的“沙沙”摩擦声,像是在给鱼身做最后的清洁。
腌制鱼片时,古月往碗里加了少许盐和料酒,盐是海盐,颗粒细小,料酒是陈年花雕,带着淡淡的酒香。指尖捏着调料轻轻撒在鱼片上,动作均匀得像在撒花瓣,接着又加了一勺玉米淀粉——淀粉是他特意选的,比土豆淀粉更细腻,裹在鱼片上不会结块。他的手在碗中轻轻抓匀,指尖顺着鱼片的纹理揉搓,确保每片都裹上一层薄浆:“淀粉要少,不然会糊汤,影响糟汁的清澈度,吃起来也会有粉感。”说着,他又加了少许清水调整浆的稠度,用筷子挑起鱼片,浆汁能刚好挂在鱼片上,滴落在碗里时形成缓慢的线条,不会断成一截一截的,“抓的时候得轻,鱼肉细嫩,用力了会碎,口感就差了,得像摸棉花一样轻。”他一边腌制,一边想着如何能让这道菜更有新意——或许可以在糟汁里加少许陈皮,增加点果香,解腻又提鲜。
备糟汁时,古月取出过滤好的醪糟汁,琥珀色的液体在瓷碗里轻轻晃动,散发出浓郁的糟香,还带着点桂花的甜香——那是苏瑶昨天特意送来的干桂花,他已经提前用温水泡软,放在糟汁里腌了一夜。他加入少许生抽和白糖,生抽是酿造酱油,颜色浅,不会盖过糟汁的琥珀色,白糖是绵白糖,容易融化。用勺子顺时针搅拌时,糖粒在糟汁中渐渐融化,泛起细密的泡沫,像撒了层碎钻。切好的葱姜丝、红椒丝和豌豆粒摆在白瓷盘里,红绿白三色相间,像幅精致的迷你工笔画——豌豆是苏沐橙早上特意去菜场挑的,她蹲在摊位前选了二十分钟,只挑颗粒饱满、颜色翠绿的,还特意掐了掐豆荚,确保里面的豌豆够嫩,“这样配色好看,吃着也解腻,客人看到也有食欲。”她当时还笑着说。古月还特意给苏沐橙发了消息,感谢她的用心,苏沐橙回了个“比心”的表情,让他心里暖暖的。
菜籽油在铁锅里烧至三成热,油面泛起细密的波纹,像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古月将鱼片分批倒入锅中,一次只倒三分之一,避免鱼片太多粘连。油花轻轻裹住鱼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演奏一曲轻快的小调,没有刺耳的爆响,只有温柔的碰撞声。他用漏勺轻轻推动鱼片,漏勺是细铁丝做的,不会刮伤鱼片,眼神专注地盯着锅中的变化——当鱼片边缘微微卷起、颜色变得雪白时,立即捞出控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前后不过十秒。“这一步要快,多炒一秒,鱼片就老了,口感会柴,像嚼棉花。”他将捞出的鱼片放在吸油纸上,鱼片堆叠在一起,像堆雪白的云朵,还带着淡淡的油香,吸油纸很快就吸走了多余的油脂,让鱼片更清爽。
锅中留少许底油,油的量刚好能没过锅底,下葱姜丝爆香。葱姜丝在油中快速翻滚,辛辣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之前的糟香交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复合香”。古月倒入调好的糟汁,小火慢慢熬煮,汤汁渐渐浓稠,泛起细密的泡沫时,勾入薄芡——芡粉是土豆淀粉和水按1:3的比例调的,透明无色,不会影响糟汁的颜色。芡汁透明如琥珀,裹在勺壁上不易滴落,形成“挂勺”的状态。他用勺子舀起少许尝了尝,眉头微蹙,又加了少许盐调味:“糟香要突出,咸甜得平衡,不能太甜盖过鱼鲜,也不能太咸破坏糟香,得让甜、咸、鲜、香四味融合在一起,缺一不可。”他反复调整味道,尝了三次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的糟汁,甜中带咸,咸中带鲜,鲜中带香,刚好达到他想要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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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小巷食堂请大家收藏:()小巷食堂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最后,他将滑好的鱼片倒入糟汁中,快速翻炒两下,动作快得像闪电,确保每片鱼片都均匀裹上糟汁,不会有遗漏。红色的红椒丝和翠绿的豌豆粒撒进去时,与雪白的鱼片、琥珀色的糟汁形成鲜明对比,像幅色彩浓烈的油画,连热气都带着层次感——底层是糟汁的浓香,中层是鱼片的鲜,上层是蔬菜的清爽。关火装盘时,古月特意选用了青花瓷盘,盘子是他从景德镇淘来的,上面画着淡淡的兰草纹,素雅又大气。雪白的鱼片在瓷盘里堆叠着,裹着晶莹的糟汁,边缘点缀着红绿相间的配料,热气带着糟香和鱼鲜漫出,像团温柔的云,引得刚进门的周强直咽口水。他揉着肚子,裤腰上的皮带扣都松开了一格,笑道:“老板,你这菜也太香了,我隔着三条街都闻到了!本来是来买二手车的,结果被你这香味勾过来了,今天必须得尝尝!”古月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透着骄傲——这三天的等待,值了。
苏瑶主动上前帮忙端盘,她穿着件碎花连衣裙,裙摆是A字型的,扫过地面时不会拖到地上。她小心地避开桌角,生怕撞到客人——桌角放着赵雪刚画好的速写本,上面还摊着炭笔。“小心烫,这盘给陈叔,您最懂糟味,帮我们品品,要是有哪里不够好,我们下次改进。”她的指尖捏着盘子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捧着易碎的珍宝,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时不时用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
唐婉清则帮着摆碗筷,她穿着医院的浅蓝色护士服,外面套了件米色的针织开衫,袖口卷得整齐,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块卡通图案的手表——那是龚建送她的生日礼物。“龚建,你少喝点酒,等会儿还要巡逻,别耽误工作,要是被所长发现了,又要挨批评。”她一边摆碗,一边叮嘱,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却藏不住关心。龚建笑着点头,却趁她转身拿筷子时,偷偷给酒杯倒了125ml的黄酒——刚好符合餐馆“其他酒类一杯”的规矩,不多不少。他举起酒杯冲唐婉清眨眨眼,像个调皮的孩子,嘴角还沾着点酒沫,惹得唐婉清无奈地笑了。
陈宇轩端起瓷盘,先用筷子夹起一片鱼片,动作优雅得像在品鉴红酒。糟汁顺着鱼片边缘缓缓滴落,在盘底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琥珀色的光。他将鱼片送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糟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裹着鱼肉的鲜嫩,甜中带着淡淡的咸,回味里还有股桂花的清香——那是苏瑶加的干桂花起了作用,在嘴里慢慢散开,像股温柔的风。“跟我在上海吃的老味道一模一样!”他睁开眼,眼里满是惊喜,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这糟香浓而不冲,不会盖过鱼鲜,反而把鱼肉的嫩衬托得更明显;鱼片嫩而不碎,牙齿轻轻一咬就能化开,没有一丝筋;连豌豆都煮得刚好,带着清甜,解腻又提鲜,古月你这手艺,绝了!比我七十年前吃的张阿婆酿的醪糟还地道!”
林悦夹起一颗豌豆放进嘴里,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她一边嚼一边点头,嘴里还含糊地说着:“从口感分析,鱼肉蛋白质保持得极好,没有因为高温而变性过度,肌纤维还是松散的,所以吃着嫩;糟汁的渗透度满分——每片鱼片都裹着均匀的糟汁,说明你翻炒时火候控制得特别好,完全符合‘高温快炒’的原理,让糟汁快速裹在鱼片表面,又不会让鱼肉变老!”她说着,还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周围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像首热闹的小夜曲。
苏沐橙舀了一勺糟汁,轻轻吹凉后送进嘴里,温热的糟汁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香和鱼鲜。她的眼神飘向窗外已经亮起灯笼的巷口——巷子里的灯笼是红色的,挂在每家店铺的门口,像串糖葫芦,忽然就想起了去年在东吴老宅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傍晚,老宅的灯笼亮着,她和剧组的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吃着糟溜鱼片,聊着戏里的情节,连空气都带着暖意。“比剧组的还好吃——当时拍哭戏,情绪一直绷着,吃了这道菜,突然就觉得心里的苦都被化解了,好像所有的疲惫都被这口鲜治愈了。”她放下勺子,指尖轻轻碰了碰古月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让她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以后想吃,随时给你说,不用等拍戏,不用等特意找,在这里就能吃到最地道的味道,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古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那老茧是他开餐馆这些年,每天切菜、颠勺磨出来的,却比任何钻戒都更让苏沐橙安心。“以后想吃,我就给你做,醪糟随时能酿,江米随时能买,鱼也能让王岛帮忙钓,不用等。”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所有的等待与不安,“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做,一辈子都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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