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成长记 第25章 暴雨中的家书

入夏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傍晚时分，原本还亮着的天突然暗下来，狂风卷着乌云压在镇子上空，没等王石安把前厅的桌椅收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老周看雨势太大，让他提前歇工：“今天客人少，碗碟我让你婶子洗，你回屋早点休息，明早要是雨小了再早起择菜。”王石安点点头，抱着笔记本往杂物间走，刚推开后门，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屋檐下，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

是王望祖。

“哥！”看见他，王望祖眼睛一亮，连忙把怀里的东西往他手里塞，“我来看看你，你那天走后，几天都没看见你，后来听村里的人说你在这上班，所以我就来这儿找你了。对了，这里还有爹的信。”王石安接过东西，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张信纸，应该是怕被雨淋湿了。

他拉着王望祖进了杂物间，找了块干布让他擦脸：“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就跑过来了？娘没说啥？”王望祖擦着脸上的雨水，小声说：“娘不让我来，我趁她喂猪偷偷跑的。爹前两天从工地回来了，摔的地方还疼，不能再去扛钢筋了。”

王石安的心沉了沉，拆开信纸。爹的字歪歪扭扭，墨水还洇了几处，显然是在匆忙中写的：“石安，别跟你娘置气，她也是急糊涂了。家里的事你别操心，我跟你娘商量了，望祖的辅导书先不买了，给你凑了两百块学费，让望祖给你带来。你在外面别太累，要是活不好干就回家，爹再想办法……”

信纸捏在手里，有点发潮。王石安看着“别太累”三个字，鼻子突然发酸——他能想象出爹趴在桌上写信的样子，右手还没好利索，握笔都费劲，却还在为他的学费操心。

“哥，娘其实也后悔了，”王望祖看了看王石安，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含糊地说，“那天你走了之后，娘坐在院子里哭了半天，还把你掉在地上的招生简章捡起来，用布擦干净收在抽屉里了。她就是嘴硬，怕你读出去了，以后不回来了。”

王石安没说话，把那两百块钱叠好，放进笔记本里，和省理工的招生简章夹在一起。他摸了摸王望祖的头：“你回去跟娘说，我在这儿挺好的，老板和老板娘都照顾我，月底就能发工资，加上爹给的钱，学费肯定够。你在家好好看书，别总贪玩，明年升初三要好好考。”

王望祖点点头，又从另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攒的五块零花钱，哥你拿着去买笔。”王石安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着，他把钱推回去：“哥有钱，你自己留着买本子。雨停了就先回去，还要走走这么远的路，别让娘担心。”

等雨势小了些，王石安送王望祖到镇口回村的路。准备走的时候，王望祖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哥，你一定要好好上学，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考去省里的大学。”王石安笑了，用力点头：“好，哥等你。”

看着王望祖的背影从他的眼前渐渐的消失，王石安才回头往饭馆走。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却没觉得冷。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里面夹着爹的信、两百块钱，还有那个写着“省理工大学”的招生简章。

回到杂物间，他拿出信纸，又找了张纸，一笔一划地写回信。他没提手上的伤，也没说每天洗碗到半夜的累，只写自己在饭馆干活很轻松，老板还让他晚上看书，写模考进步的事，写张老师说他能考上省理工，让爹和娘放心。

写完信，他把信纸折好，打算明天让老周帮忙寄出去。然后他翻开笔记本，拿出之前记着的化学方程式，就着台灯的光，一道一道地看。窗外的雨还在下，却没了之前的躁，反而像在轻轻打着节拍。

王石安知道，家里的难处还没过去，爹的伤、娘的顾虑，都是压在他肩上的担子。但现在他不再慌了，他手里握着爹给的钱，心里装着家人的牵挂，还有那个越来越近的目标。每多认一个方程式，每多挣一块钱，都是在为自己、为这个家，铺一条往光亮处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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