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成长记 第66章 坦诚之重

王石安看着她在温暖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和那双依旧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睛，他感到那句话重如千钧，几乎要将他的胸口压垮。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而他们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垂下来，落在手中温热的奶茶杯上，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点勇气。

“晓梅！”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

“首先，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牢牢钉在自己脸上。

“从高中到现在，你的好，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敢忘记。”

他顿了顿，这句话他说得极其真诚，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出的、不会让接下来的话显得太过残忍的铺垫。

林晓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杯子，指节有些发白。

王石安终于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但是，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像砸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我……我和楚薇，就是深港的那个记者，我们……在一起了。”

“轰”的一声，林晓梅感觉像被什么东西迎面击中，大脑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看着王石安，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一层水汽迅速弥漫开来，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王石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像被钝刀割过，痛楚难当。

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声音沙哑：

“这是我认真考虑后的决定。对不起，晓梅……让你难过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能早点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店里舒缓的背景音乐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林晓梅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剧烈地颤抖着。

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沉默漫长得令人窒息。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抖得厉害，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哦……是这样啊。楚记者……她人挺好的，又漂亮，又有本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石安，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强求不来。”

她站起身，动作有些仓促，碰倒了桌上的奶茶杯，褐色的液体洒了出来。她也顾不上擦，拿起包：

“我……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妈让我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她不敢再看王石安的眼睛，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朝店外走去，背影仓皇而孤单。

跑出奶茶店，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她脸上的滚烫形成刺痛的反差。

她拐过街角，确认脱离了王石安的视线范围后，浑身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滑蹲下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里。

她不是没有预感，从上次在潭州见到楚薇，从那个拜年电话里他疏离的语气，她就隐隐感觉到了。

可当亲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那种真实的痛楚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以为多年的陪伴和付出，早已在他们之间系上了一根无形的、牢固的线，却没想到，原来这么轻易就能被斩断。

那个曾经在摩托车上让她安心依靠的背影，终究彻底地属于了别人。

委屈、不甘、失落，还有一份被彻底否定的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直到手脚冰凉，眼泪流干，只剩下空荡荡的麻木。

王石安没有追上去。

他静静地站在奶茶店的落地窗前，目光穿过玻璃，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蹲在墙角、肩膀不断颤抖的孤单身影。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痛。

他知道她在哭，他知道她此刻的心碎，而他，正是那个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

他几乎要迈步冲出去，但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甚至是一种更深的残忍和虚伪。

他只能站在原地，像一个被审判的囚徒，承受着这份目睹对方痛苦却无能为力的煎熬，这是他必须承担的代价。

他看着林晓梅最终站起身，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了小区门口，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桌上洒落的奶茶还在缓缓流淌，像极了此刻他心中无法收拾的狼藉。

他成功地维护了与楚薇的承诺，却也亲手斩断了一份深厚而纯粹的情谊。

这份愧疚和沉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承受。

这场艰难的谈话，像一场没有麻醉的手术，切除了过去的暧昧与纠缠，过程鲜血淋漓。

他知道，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背负着这份沉重的代价，继续向前。

新的开始，果然是以一场心碎的结束作为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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