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策 十二回 情之所至 伐谋之至（13）

众人正忙碌间，忽听廊下有人传报，“太子殿下到！”。商伯闻声讶异，忙转身来迎，果然见东宫太子领了两个小宫人匆匆赶来。商伯上前行礼，惊问，“殿下怎么这个时辰来这里了？”

“阿翁也在。”太子玉曦应了一声，便直奔胡嬷嬷，远远即令道，“免礼！快与我说说，静姝公主今日情形如何了？小姑姑若再不醒来，我的澄哥哥就要饿死了！你们倒底有无尽心侍奉！”

胡嬷嬷忙行礼答说，“奴婢问殿下安！回殿下的话，今日确有好消息，静姝公主总算醒过来了！”

“当真？！”太子玉曦原本焦灼神态顿露欣喜，“小姑姑醒来了！几时的事？怎不使人来传个信？害我和澄哥哥白白忧心了一天！”说着就往正堂里奔，“我去瞧瞧小姑姑！也好给澄哥哥回个话！”

商伯与胡嬷嬷都惊慌了得，几乎同时站向门阶拦住去路，商伯急劝，“殿下稍候！陛下在里面！”

“那便正好！我正要向父皇请安。方才自母后那边来，母后已有两日未见父皇。父皇近来忙碌，也鲜少召见儿臣，儿臣此来正可向父皇奏报近来功课。”太子玉曦说时绕开商伯仍往里去。

商伯急忙再拦，“殿下且慢！殿下且慢，陛下他……有要事正与静姝公主商议，不许他人搅扰。”

玉曦这才收步，回头看看站满庭院的宫人侍卫，倒也信了，只又追问一句，“父皇是否已经恕过静姝公主？父皇他……自此以后再不会伤害静姝公主和澄哥哥了吧？阿翁，是这样吗？”

商伯心有迟疑，却还是向这位东宫点了点头，另外劝说，“天色已晚，殿下今日还是先回吧。老奴明日必将静姝公主的最新情形亲自报去东宫。殿下尽管放心就是。”

玉曦蹙了蹙小眉头，“我还是想亲自看看青家小姑。不如阿翁替我通传一声，我在这里候着。”

商伯十分无奈，不想又来个执拗的，却也只能耐心应对，“还请殿下体谅！此处是东越国静姝公主养病之地，静姝公主毕竟是别家淑媛，而今又大病初愈，神容憔悴，实该避讳于外男。殿下冒然造访，静姝公主拘于君臣之礼不得不答殿下盛情，可她今时情形，一则无力，再则含羞，只怕多有难堪。殿下既与青家姑侄存有厚义，实该多加体谅，何不稍待时日再来探望。”

玉曦仰头听着，似有信服，又别生忧虑，“阿翁既如此细心，也该进言父皇，劝他诸事暂置，该少言少动，也不可使静姝公主多劳。当下总是将养身体要紧。待静姝公主痊愈，再议诸事。”

商伯笑着点头称诺，心说：如此明理的殿下你倒是早来一刻啊！如今情形谁还劝得住！

这时玉曦又将目光转回胡嬷嬷，俨然早已相识，谦语道，“胡嬷嬷辛劳。未知我与你叮嘱之事，今日可曾照做？我赠予静姝公主的那件狐裘是否时时覆在她身上？你可有时时查看？”

胡嬷嬷神色微异，她自见到这位殿下就知他为何事而来，可是听他切切问到此事才恍然忆起，那件如初雪般纯白的狐裘，今日似乎还真未见着呢！昨天倒是还好好的盖在青女身上，昨夜临睡前看过，也在！可今天……胡嬷嬷面露慌色，深知这位东宫是如何也开罪不起！

玉曦也看出了异样，顿时面露不悦，觑了眼胡嬷嬷，又扫看宴长使众人，再未多置一言，却是君仪尽显，威慑十足。商伯见此情形将要上前询问，却被太子玉曦一个眼色制止。

胡嬷嬷顿感不妙，狠狠瞪向宴齐儿。宴齐儿起初还左右张望佯装不关己事，可渐渐发觉众人目光都移向了自己，不得不出言争论，“好了！那狐裘是我收了，如何？这天未寒地未冻，整日弄件狐裘铺铺扬扬未免张狂！况且这么好的东西用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也是暴殄天物！”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只为此等愚昧之举实叫人惊诧难评。且这事此间也轮不到胡嬷嬷亦或商伯评断了。这事说小，是窃取他人财物；说大，那就是忤逆上意。而物件原主，那位东宫太子若要追责，杖毙几个也不为过。胡嬷嬷只觉天旋地转背脊发凉，双膝瘫软先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