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策 第九回 嘉木非偶 孤鸿无依（21）

在听过召太子一番陈词许诺之后，勋帝以为，风王族忠心可鉴！至少表象上给足了皇家颜面！

迎聘帝姬之礼不可谓不珍奇，进献皇廷之贡奉不可谓不丰厚，承诺天家之誓言不可谓不诚挚！

夫复何求？勋帝心底终得一丝松快，甚或说是畅快！自然，待礼成之日借来南召十万铁甲，讨伐东越，惩治蔚青那才是真真痛快！勋帝自觉功成过半，然对南召却仍有提防之心，召太子所陈说的召王之美意，委实太过完美。勋帝不禁狐疑，试探着问，“那么南召欲央朕何事？”

这话倒让风梧怔了片刻，又故作坦然道，“我王所央不过是请陛下恩准帝姬嫁做我风族妇人！”

勋帝闻此言不由大笑，对眼前这位召太子倒也没那么厌恶了。于是又开始商议宣告天下、备嫁迎亲、成礼大典等各项事务的时日之选。勋帝急于用兵，故日期之选到比南召所期早了许多，甚者诸事都略显仓促。皇后在旁听着渐渐蹙起了眉头，总觉哪里不妥，召太子并不简单！

趁着皇室宗老们议说祭祖辞陵等事，皇后询问风梧，“召太子来帝都商议合亲之事是受父命？”

风梧坦然答，“这个自然！梧身为人子，位处人臣，自然是要从父命，尊王旨！有何不妥？”

皇后追问，“召太子言事一口一个奉我王旨意，依我王心意，从我王意愿……本宫只是好奇，那么召太子的心意又是如何呢？迎亲成礼诸事，可有哪一件是尽到了你的心意？”

风梧对此问似颇为困惑，蹙眉答说，“臣为父王之旨意千里奔走，劳心尽责，可算一点心意否？”

“只是为召王旨意？再无其他？”皇后再问，索性直言，“召太子与钰瑶长公主初见，心意如何？”

风梧愈发皱眉，侧目看向席案后的钰瑶，这位皇家幼女虽则懵懂之年，尚属天真之性，然权利争斗之下，终非勃勃野心如他能有余力舍下一点怜恤之情！谁让她姓玉呢！终要入这漩涡！

“臣以为——”风梧有意缓言答之，惹众人侧耳，“钰瑶长公主端庄贤淑，柔静有仪，位尊名贵，皇家风范！他日入我召国，定能辅上恤下，安定宫廷，且室且家，是为天下国母之典范！”

一言即出，满堂寂静。直到“宜室宜家”还是诸事顺遂，勋帝近来难得的一点笑容尚有晕开之意，皇后疑心也算有所宽解，帝姬钰瑶更是羞涩的垂首低目不知所措。然当“国母”二字道出，勋帝笑容瞬间僵滞，如冷霜骤降；皇后更是蓦地一惊，终知所疑有迹；而帝姬钰瑶尚不敢相信自己耳闻，或是不解风梧所言，她只是懵懂地看向风梧，又寻向自己的皇兄皇嫂……

国母？那是要嫁给召王才能称之为国母！所议联姻，不是召太子迎娶帝姬吗？少年与婵娟……

勋帝也有那么一刻恍惚，有那么一瞬不敢置信，就像他最初不相信越王敢进献一个有孕女子入宫一样！而召太子风梧，现人在皇宫，命在当下，竟敢排出这样大一场闹剧来戏耍天家？！

原本已心灰意冷只待死期的青鸿，此刻却被惊出一丝清醒。她惊诧地看向风梧，继而开始顾看众人，如同看一场风雷之变。是召王要娶帝姬？从头到尾说这么热闹，帝姬要嫁给一个老者？如此命运未免太不堪了吧？她甚者已顾不及青门的灭顶之灾，倒先可怜起懵懂的帝姬。

勋帝终于回过神来，惊疑之后全是愤怒，胸中杀意再次崩腾而起，他漠然看向风梧，如看一具行尸，“召太子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你身在何处，知你口吐何言？知戏弄天家该当何罪！你只一具肉身，又能受朕几回刑罚？你风氏一族未免猖狂！可还知这天下姓人为尊！”

风梧不慌不乱，笑意从容，无辜答，“陛下质问是为哪般？先前岂非还相谈甚欢！莫非我父王迎聘帝姬之礼仍不足添皇家颜面？陛下若嫌不足，我王还可再加！召国富饶，陛下不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