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斜斜地洒进来,像一层轻纱覆在梳妆台上。我坐在镜前,手中木梳缓缓滑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屋内静得过分,连钟摆的滴答都显得滞重。我抬手拨开颈侧垂落的碎发,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皮肤上有一道细小的红痕,不深,却清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划过,又像是……指甲的痕迹。
我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昨晚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可醒来时一切如常,我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或许是夜里翻身时无意识抓挠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伸手摸了摸那道红痕,触感微痒,仿佛皮下有什么在蠕动。
可就在我低头的瞬间,镜中的我——动了。
不是我懂的。
我的嘴角,正缓缓上扬,勾起一个弧度,温柔却诡异。那不是我的笑。我的脸明明毫无表情,可镜中的人却笑得越来越深,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在看什么极有趣的事。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镜面,心跳如鼓。我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镜中的人却依旧笑着,眼神冷得像井底的水,幽幽地望向我,仿佛在看一个早已注定结局的猎物。
“谁?”我声音发颤,几乎听不见。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是笑容更深了,那双眼睛,竟缓缓眨了一下。
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撞翻了桌角的香水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我抓起镜框,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地面。镜子应声而裂,碎片四溅,像冰裂开的纹路,每一片都映出我惊恐的脸。
可——每一片碎片里,那笑容都还在。
有的碎片中,她笑得温柔;有的则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还有一片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镜片里,她的眼睛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漆黑,没有一丝光。
我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去捡那些碎片,想把它们藏起来,仿佛只要看不见,那东西就不存在。可越是收拾,越是恐惧。每一片镜子都像一张嘴,无声地笑,无声地看。我的呼吸越来越急,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睡裙。
就在我拾起最后一片小镜时,余光忽然扫过书架——
瓷偶坐在那儿。
它坐在书架最上层的角落,穿着我母亲留下的旧式旗袍,脸涂得雪白,唇点朱红,眼睛是两粒黑曜石,泛着冷光。它本该背对着床,面朝墙壁,这是我每晚睡前必做的仪式——我不能让它“看”着我睡觉。
可现在,它正面向我的床,头微微偏着,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清楚地记得,昨晚睡前,它是背对的。
我死死攥着那片小镜,指节发白。屋里没有风,窗帘纹丝不动,可我却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咯咯”声,像是瓷与瓷摩擦的轻响,又像是……笑声。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书架。每走一步,地板都仿佛在下沉,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困难。我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瓷偶的肩,它忽然“咔”地一声,头转了过来,正正对上我的脸。
我尖叫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墙上。瓷偶依旧坐着,姿势未变,可它的头,已经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朝我,嘴角竟也扬起了一丝弧度——和镜中那笑容,一模一样。
我冲进浴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在地。水龙头没关紧,一滴一滴地落进瓷盆,声音清晰得令人发疯。我抬头看向洗手台上的小圆镜,不敢看,又忍不住看。
镜中,只有我苍白的脸。
我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可就在我低头的刹那,镜中——我的倒影,缓缓抬起了头。
而我,明明还低着头。
它看着我,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动作缓慢,像是在享受我的恐惧。它的眼睛漆黑如墨,瞳孔深处,竟浮现出瓷偶的脸。
“你逃不掉的。”它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你忘了那天的事吗?你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擦干净,放在书架上。你说,让它陪着你。可你忘了——它本来就不该醒。”
我猛地想起那个雨夜。母亲去世后,我在阁楼的旧箱子里翻出它。它被裹在褪色的红绸里,脸上蒙着灰,可那双眼睛,即使蒙尘,也像在看我。我把它带回房间,洗干净,放在书架上。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无数个人从镜中走出,每一个都笑着,每一个都朝我伸出手。
醒来后,我总觉得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我开始失眠,总觉得半夜有人站在我床边。我检查门窗,一切完好。可第二天,梳妆台上的发梳会移位,床头的书会翻到某一页,而瓷偶……总会改变方向。
我告诉自己是太累,是思念母亲过度。可今天,镜中的笑,瓷偶的转身,颈上的红痕——它们都在告诉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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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午夜当铺请大家收藏:()午夜当铺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是它。
或者说,是“另一个我”。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翻出相册。昨晚睡前,我拍过一张房间的照片,为了记录新换的窗帘。我放大画面,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
照片里,瓷偶背对着床。
可它的影子,却面朝我。
影子的头,正缓缓转过来。
我删掉照片,可那一幕已刻进脑海。我抬头看向浴室的镜面,轻声问:“你是谁?”
镜中人歪了歪头,笑意温柔:“我是你啊。你把我关在镜子里太久,现在,该换我出来了。”
我猛地砸碎镜子,碎片划破手掌,血滴落在地。可血泊中,倒映的依然是那张笑脸。
我冲出浴室,想逃出房间,可门打不开。我拼命拧动把手,门纹丝不动。回头一看,梳妆台的抽屉不知何时开了,里面全是我的头发——黑的、白的、长的、短的,缠成一团,像某种祭品。
而瓷偶,不知何时已站在梳妆台上,手中拿着一把木梳,正一下一下,梳着不存在的头发。
“沙、沙、沙。”
每一下,都像是在梳我的头皮。
我瘫坐在地,耳边响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晚晚,有些东西,见了就不能再放回去。尤其是……镜子里的东西。”
原来她早就知道。
原来她也见过。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再睁开时,镜中已没有我。
只有瓷偶,穿着我的睡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头。
而镜中,映出的,是我——被钉在镜后的脸,无声呐喊,泪水横流。
它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轮到你了。”
我终于明白,那道红痕,不是抓伤。
是它,从镜中伸出手,在我身上,划下的第一道印记。
而明天清晨,当阳光再次洒进房间,梳妆台前坐着的,将是“我”。
真正的我,将永远困在镜中,看着另一个“我”,过我的生活,爱我的人,穿我的衣服,用我的声音说:“我没事。”
可我有事。
我一直都在。
只是没人看得见。
——除了镜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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