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 玄幻奇幻 都市白领 武侠仙侠 言情说爱 军事历史 游戏竞技 排行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悠悠小说网 > 游戏竞技 > 雾里青 > chapter12

雾里青 chapter12

作者:明开夜合 分类:游戏竞技 更新时间:2023-11-19 07:58:25 来源:就是看

孟弗渊神情波澜不惊:“来办点事。顺便跟清雾吃了顿饭。”

孟祁然点了点头。

孟弗渊看他一眼,“不是后天总决赛?现在还跑回来。”

孟祁然转头看向陈清雾,她脸上情绪淡得仿佛风吹就散。

他径自伸手将陈清雾手腕一扣,笑说:“回来跟雾雾说两句话。”

陈清雾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察觉到扣她手腕的力道里,有种决然的坚定。

孟弗渊目光扫过陈清雾的手腕,终究没说什么,只叮嘱一句:“认真备赛。”

孟祁然笑了笑,“知道了。”

孟弗渊收回目光,升上车窗,平静地启动车子,于前方掉头。

经过工作室门口,不曾转头去多看一眼。

陈清雾再度挣了一下,“你抓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孟祁然松了手,收敛方才跟兄长谈笑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目光深黯,“……对不起。”

不知是为眼前,还是为之前。

陈清雾没应答,转身往大门走去。

孟祁然跟上前去。

较之上回离开,工作室里似又多添置了一些东西,角落里堆着未拆的快递、纸箱和编织口袋,地上铺着毡布,上面摆满了圆形瓷片。

孟祁然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堆重物,“快递能送上门吗?”

“自己搬的。”陈清雾平声回答,“渊哥哥今天过来也顺便帮忙搬了一点。”

“我哥经常过来?”

“不经常。第一个客户他帮忙介绍的,偶尔过来问问进度。”陈清雾走去冰箱那儿,拿了瓶水,放在孟祁然面前的茶几上。

随即自己走去工作台,整理桌上那些还没收纳的试片。

孟祁然没拿水瓶,起身径自朝陈清雾走去。

光线被遮去部分,影子投落在台面上。

陈清雾抬头。

孟祁然站在对面,垂眸注视着她,“……雾雾,你怎么都不生我的气。”

那神情有种极少见的认真,让人很不习惯。

“那只是你的选择,有什么好气的呢。”陈清雾平静说道。

过去这几周,他们只在微信上联系。

起初,孟祁然收到陈清雾发的,取消次日逛街安排的微信时,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因为自己临场脱逃,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随后几天去往比赛的下一站,热身赛、训练赛、车队集训、战术演练……

他说服自己,不是不处理,是没空。

直到那一站比赛结束,他发了朋友圈,两小时后,陈清雾给他点了赞。

那时候正在跟车队吃饭,望见点赞名单里的“雾雾”两个字,突然觉得眼下的这些热闹,索然无味到了极点。

点开微信,上一次和陈清雾的聊天,还是他回的一个“好”字。

那之后陈清雾没给他发过任何一次消息。

从前不管什么时候,清雾遇到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都会随手分享给他,有的他回复了,有的他忙忘了。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始终故我,拿他当朋友圈或者微博一样。

在和陈清雾的对话框里,他看过无数次瓷都的落日。

像是不由自主地,他点开了键盘,输入:雾雾,我进积分榜前五了。

半小时后,陈清雾回复:恭喜恭喜!

然后,便没了下文。

下一次,他又发道:进积分榜前三了。

陈清雾回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包。

不是没有闹过别扭,但从来没有哪次跟这次一样,他们长达数周间的联系,淡薄得甚至不如普通朋友。

陈清雾发朋友圈的频率很低,他无从得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以前,只要闲暇一打开手机,就能知道她饭餐吃了鸡蛋饼;路过彩-票店买了一张刮刮乐,中了20元,拿去买了一杯奶茶;隔壁工作室烧了一炉极好的郎窑红,翟靖堂老师都馋哭了……

他几乎惊觉,有一扇门似乎彻底对他关闭了。

后天就是西南第一站的正赛,今天热身赛结束,晚上要赛况复盘。

他跟教练请假,说必须去见一个人,并且保证明早的训练一定准时归队。

车队都是年轻人,各种冲动上头的事教练见怪不怪,也就准了假。

下机直奔工作室而来,到达刚刚暮色四合。

清雾不在,他也没打电话,就站在门口等她。

一个多小时的等待,那种想要见面的心情,迫切得叫他坐立难安。

眼下,终于见到她了,一路上都在酝酿的话,临开口时,突然情怯。

他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心情。

孟祁然深深呼了一口气,“雾雾……”

陈清雾抬眼。

他直直望着她,有些不惧不退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吧。”

大抵是瞳色深的人的优势,被其凝视时,总觉得那眼神真诚得不可被辜负。

陈清雾顿了顿,抬手,拉开工作台的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

不是预想中的反应,孟祁然稍稍有些错愕。

看着她垂头衔一支在嘴里,滑打火机点燃,动作分外熟练。

他更显惊讶。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早就开始了。”陈清雾手指一顿,“……渊哥哥说你后天比赛?”

“……嗯。”

孟家有家庭群,各自的动况都会实时分享。

“希望我的回答不会影响你的心态。”陈清雾声音轻而平缓,“抱歉祁然,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声音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桩事实。

孟祁然瞳孔微放。

九岁那年暑假的事,不是没有后续。

那天深夜,陈清雾的房间门被敲响。

她已经睡了,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门的瞬间,祁然说“嘘”,随即从门缝里溜了进来,丝毫不给她阻止的机会。

她还在生气,所以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他跑过去将窗帘拉满,“过来雾雾,给你看个东西。”

她不肯动。

他就走到她面前去,抬手,从外套的兜帽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拿黑布裹住了,似乎是个罐子。

他看她一眼,揭开黑布。

玻璃罐头瓶,那里面塞了一把青草,草叶间荧光闪烁,如呼吸一明一亮。

“萤火虫!”

“嘘!”

她急忙捂嘴。

祁然把玻璃瓶塞进她手里,有点别扭地说道:“……中午说的话,对不起。我被我爸关了那么久,烦得要死,所以冲你发火了。”

她闷着头不作声,只是注视着那些萤火虫。

祁然说:“以后我都不会丢下你了好不好,我发誓。”

他认真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比萤火虫还要漂亮。

她一下就不生气了,“……那是你说的哦。”

“嗯。我说的。”

陈清雾抬眼,看着此刻立在面前的年轻男人。

从出生起,他们就被青梅竹马的名义绑在了一起。

十六岁那年开始,又掺杂了她的喜欢,和他的似是而非。

他是她目前为止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部分,爱情、亲情与友情交织成一团乱麻,再不会有比这更复杂沉重的情感了。

只是,错也就错在那实在太复杂也太沉重了。

祁然不知道,那罐子萤火虫,半夜的时候她将它们放走了。

因为她坐在床上,看见它们一呼一吸地拼命闪烁,像在绝望对抗无法挣脱的黑暗。

她于是起身,打开窗户,也揭开了玻璃罐的盖子。

它们从草叶间飞进自由的夜色,消失在了树丛之间。

“我不是你的责任了,祁然。”陈清雾轻声说道,“你自由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喜欢你自己想喜欢的人吧。”

她指间烟雾缭绕而起,烟雾之后却有一双干净而决断的眼睛。

孟祁然望着她,只觉耳膜鼓噪,而脑中空白。

话说得这样清楚,他却似有些无法理解一样,“……雾雾,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你听懂了。”陈清雾微笑看着他,“放心,我们还是像孪生兄妹一样的亲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孟祁然清楚知道,她这一次的拒绝与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是认真的,要将“爱情”的这部分血肉和肌理,从他们的共生关系中剥除。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在乎的。

但是为什么竟有一种切肤之痛,好像是真有什么在一寸一寸剥开他的心脏。

痛得他下意识深深呼吸,却毫无缓解。

“雾雾……”

陈清雾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墙面上的挂钟看去,“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点个外卖?我等下要去调试电窑,可能没法陪你太久……”

话音一停,因为孟祁然绕过台面侧方,大步走了过来,伸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哎……”她急忙伸远了拿烟的那只手,将它揿灭在岩石台面的一角。

孟祁然脑袋低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那么高的个子,这动作使他显得委屈极了。

“……我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也不可以了吗?”他沉声问。

陈清雾顿了一瞬,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你喜欢我吗?”

没等孟祁然回答,她补充道:“我说的喜欢是指,想要跟我做-爱的那一种。”

孟祁然一震。

这样直白的话,难以想象会从清雾口中说出,就好像他从没想过,她竟会抽烟。

“我猜你从来没想过。”陈清雾轻声说,“不然早就应该发生了。”

孟祁然思绪很乱,一时无法反驳。

因为他直觉今天晚上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一旦不经思考,说错就再无挽回余地。

“出于责任跟我在一起,然后呢?祁然,你不会觉得,我能坦然接受,有人不跟我上床,或者跟我上床,都是因为责任吧?”

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有些时候,清雾似乎比他更成熟,相对于“妹妹”,她其实更像“姐姐”。

今天的这番话就是明证,她仿佛是站在一个高处俯视他幼稚的告白。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稀罕你的“责任”。

他陡然间觉得无地自容。

陈清雾伸手,轻轻将他肩膀一推。

他却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孟祁然感觉到那对抗的力量消失,她手臂垂落了下去。

但是,她并没有来回抱他。

许久、一直都没有。

他意识到,不管是深夜的萤火虫;花掉人生挣的第一笔钱,带她去游轮上看烟花;或是飞二十小时,赶她生日的第一句祝福;把所有赢得的奖杯都送给她;花三天三夜为她写歌……

这些,统统都无法再获得她的回应了。

他此刻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许久,孟祁然颓然地松开了手。

几乎没再看她,他转身飞快朝外走去。

陈清雾目送他的身影。

以前赵樱扉问过她,究竟喜欢孟祁然什么。

她十六岁那年,被学校有个男生纠缠,推搡间她摔下台阶,左臂骨折。

那时候在医院住院,烦闷得要死。

夜里护士查过房,住院楼进入休息时间。

她不知道祁然是怎么躲过护士站的人混进来的。

他带了她最喜欢吃的学校门口那家烤榴莲,他最讨厌榴莲,嫌弃地递给她,说,不懂她怎么会喜欢吃这么臭的东西。

那天恰好是祁然滑板比赛的日子,他得了冠军,她没看到,捧着烤榴莲更觉得委屈,说住的双人间,又不能拿出来吃,会干扰到旁边那床的。

祁然想了想,就说,我们下去吧。

她没那个胆,说被抓到就完蛋了。

祁然说没事,家长要骂也只会骂他。

于是,她穿上了祁然的外套,被祁然像个高级特工一样,带出了住院楼,没有被任何一个护士抓住。

就在住院楼的空地前,祁然卸下了绑在自行车后座的滑板。

她一边啃榴莲,一边坐在VIP座近距离欣赏他的独家演出。

祁然轻盈矫捷,像一阵风,有一个瞬间,他连同滑板在空中一个背跃,滞空时间那样长,简直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她看得呆住,好像心脏也跟着飞了起来,是那只九岁时抓住的蝴蝶,飞进了她的心脏。

陈清雾看着孟祁然的身影走出了大门,消失于夜色。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眼里还是泛起雾气。

心口处空空荡荡。

那里曾经栖息着十六岁那年汹涌的风。

她捉住又放生的蝴蝶。

两周后,陈清雾联系孟弗渊,安排赵樱扉跟他们会面的事。

孟弗渊微信上回复说跟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约了会面,无法亲自去接,但派了司机过去。

赵樱扉的要求,说想顺便去他们公司参观一下,她不怎么喜欢在饭局上跟人聊专业的事。

到时,是裴卲来接待。

上次开明黄色保时捷上山喝茶的裴卲,这次更有惊人之举——他将一头头发,染成了奶奶灰。

但因为长得不赖,这头发他竟驾驭住了,只是配合他身上荧光色涂鸦的T恤,显得非常幼稚,一种追赶潮人流行但偏偏东施效颦的戏谑感。

赵樱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声对陈清雾说:“他真的是创始人?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吧。”

裴卲相当自来熟地伸手,“幸会幸会,我叫裴卲。您贵姓?”

“赵樱扉。”赵樱扉懒得伸手。

裴卲也不尴尬,收回手笑呵呵问道:“草长莺飞的莺飞?”

“又不是要**文署名,不必知道那么精确吧。”

陈清雾了解赵樱扉的性格,生性不怕得罪人。

这话实则多少容易让人难堪。

哪想到裴卲竟认可地点点头,“名字是重要**,是得保护好。”

裴卲又问,是先参观,还是先歇一会儿。

“先参观吧。”

他们公司在科技园区,独占了一栋三层小楼。

二楼整整一层,归研发部所有。

中央大厅四面玻璃,里面摆设着一具机械臂,有人正在里面操纵计算机进行调试,那机械臂根据指令,灵活地做出各种反应。

裴卲说:“这是我们的一代产品。几年前的算法了,只能辅助难度系数不高的外科手术,更精准的就有点抓瞎。”

赵樱扉多看了裴卲一眼,因为觉得他说起正职工作倒显得有些严肃,让他据说是TOP2院校毕业的身份,多了几分可信度。

裴卲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弯,走廊两侧是毛玻璃隔绝的房间。

“前面是硬件研发部门。”裴卲说,“赵小姐你看要不要进去看看。”

赵樱扉说:“我来不就是为了看这个。没什么要保密的吧?”

裴卲耸耸肩:“目前的研究成果,免费发出来都没人看。”

戴好口罩,两人随裴卲进去。

那里头窗明几净,整洁井然。

赵樱扉逛了逛,随口赞道:“不错,你们蛮舍得在设备上花钱的。”

“之前都是交给第三方代工的,后来我们跟园区有个公司合作,成立了自己的硬件研发部门。之后投入量产,再找企业代工。”

“你们现在搞不定的是哪个部分的材料?”

“你可以理解为’指尖’的部分,目前硬件、芯片和电控传动系统三者配合不是特别好,很多精细操作都无法实现……”

于是,陈清雾眼见着赵樱扉立即和裴卲投入了热烈的专业讨论。

她只到高中水平的理工科知识,已不足以支持她听懂两人满口的专业术语。

聊了十来分钟,赵樱扉意犹未尽。

但裴卲不是材料学专业的,没法再深入陪聊,就说到会客室去,他把负责这块的工程师叫过来继续讨论。

三人移步会客室。

裴卲叫人来倒水,随即自己出去找人。

会客室布置得很讲究,观叶植物,真皮沙发,木质茶几,上面摆着烧茶的器具。

过来招待的员工笑问:“二位想喝点什么?”

赵樱扉:“给我柠檬水就行。”

陈清雾看了看盘子里整齐收纳的茶叶罐,“你们都有什么茶?”

那员工说道:“各种种类基本都有。我们孟总平常喜欢喝茶。”

陈清雾心念一动,“那他最喜欢喝什么?”

员工笑说:“孟总只喝雾里青。”

陈清雾一怔。

她这样问,实则更希望得到否认的回答。

然而这位员工的语气,比那天裴卲的随口一提,更要笃定。

赵樱扉说:“这个茶名跟你名字好像啊清雾。”

陈清雾心说,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知道!

员工察言观色,笑说:“那就给两位泡雾里青尝一尝?”

说完,他转身打开了一旁的胡桃木餐边柜,从里面拿出一套茶具,“孟总一般会拿这套茶具招待贵客。”

他将茶具拿清水涮了涮,放在桌上,又去拿茶壶接水烧水。

陈清雾看着那茶具,一下顿住。

化成灰都认识,那肯定是夸张的说法。

但摔碎了都认识,这话不假。

因为这套茶具,就是她自己烧的——那还是在翟老师那儿工作的时候。

那时正逢工作室成立十周年,翟靖堂有意栽培学生,就叫他们做一套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他拿去放在自己的靖南堂官网上售卖。

陈清雾自感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也是水平有限,因此只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过十周年的作品总结,而没有提官店售卖的事。

后来,翟老师喜气洋洋地通知他们,那一批作品都卖出去了,鼓励他们前途无限未来可期。

那是冠以她自己名字的作品,第一次在商业市场上流通。

说不好奇买家是谁,那一定是假的。

但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她按捺住了去找官店运营询问的冲动。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不期而遇。

赵樱扉手肘轻撞她一下,“发什么呆?”

“哦……没事。”

茶刚沏好,裴卲带着那负责材料科学的工程师过来了。

茶室一时间又变成了学术研讨会。

不知不觉间,一下午过去。

裴卲说:“饿了没?要不换个地方继续聊?孟总订好座了,叫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吃晚饭。”

孟弗渊定的地方在附近商圈,米其林二星的高级法餐厅。

他们到了一会儿,孟弗渊才姗姗来迟。

他穿一身比平日装束更显周正的套装,骨架清正,气度斐然,走过来时只叫人觉得周遭都光耀了几分。

服务员挪开餐椅,他没立即坐下,而是向着赵樱扉伸手,“幸会。非常感谢你今天拨冗过来指导。我叫孟弗渊,公司的另一位负责人。”

赵樱扉几乎是不知不觉地伸手,愣愣地跟他握了握手。

孟弗渊这才坐下,解开了衣袖扣子,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抱歉,下午有事刚刚结束。”

裴卲说:“谈得怎么样了?”

“约了下次一起打球。”

“那就是有戏了。”

餐厅是套餐制,无需点餐。人已到齐,裴卲吩咐服务员通知上菜。

上前菜的时候,赵樱扉稍稍凑近陈清雾,“他就是孟祁然的哥哥?”

“嗯。”

“他俩长得不像啊。”

陈清雾细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他气场有点吓人。”

“没有,他人挺好的。”

两人不好继续窃窃私语,各自坐正。

孟弗渊这时看向公司的材料科学工程师,问道:“下午带赵小姐参观,聊得怎么样?”

裴卲说:“吃饭就吃饭,少聊工作。”

“……”

陈清雾不禁莞尔。

好难见孟弗渊吃瘪的时候。

后面话题,也就不再围绕工作展开。

孟弗渊问赵樱扉:“赵小姐和清雾是怎么认识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光明正大地看了陈清雾一眼。

她穿一件背心上衣,搭高腰牛仔裤,水洗蓝色。

一头长发没扎,墨藻似的,从肩头落下来。

赵樱扉说:“她随便去我们学校生化环材专业的课上旁听抓人,恰好抓到我了。”

“抓人?”

陈清雾笑说:“我那个时候想调配自己的釉料,需要一个化学比较好的同学帮忙。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就直接去随便找人了。”

赵樱扉补充:“她上来直接问我,同学能请你帮个忙吗,不然我要毕不了业了。我都不认识她,心想哪里来的神经病。但她长得漂亮嘛,我对漂亮的人比较宽容。我开始以为是要我帮忙填毕业论文的调查问卷,没想到是要帮忙配比什么釉料,麻烦得要死……反正莫名其妙就跳进坑里了。”

孟弗渊说:“很有趣的渊源。”

裴卲说:“怎么没有美女随机抓我去帮忙啊。”

孟弗渊:“你懂得反思了,有进步。”

裴卲::“……”

得知赵樱扉本科也是在北城读的,大家一时间有了共同话题,聚众吐槽了一番北城的交通、天气和“美食”。

一顿饭结束,孟弗渊送陈清雾和赵樱扉回去,两人在一个方向,正好顺路。

到了大学城,赵樱扉先行下车,关上车门前对清雾说:“明天我去找你玩。”

“好呀。”

车门阖上。

陈清雾方才跟赵樱扉一块儿坐的后座,她下车之后,她也没有挪到副驾去。

车厢里气氛寂静。

陈清雾微妙觉得不自在,这跟那次来东城,孟弗渊去机场接机的不自在,还不大一样。

沉默片刻,陈清雾还是说道:“渊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今天去你们会客厅喝茶,我看到那套茶具……”

“是你做的。”

孟弗渊承认得这样干脆坦荡,倒让陈清雾一时语塞。

孟弗渊往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那时看到了你发在朋友圈的十周年作品汇总,正好公司缺一套茶具,你做的那一套最符合需求。”

“……你没告诉我。”

“我想你不特意宣传自己的作品,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怕告诉你你反而不自在。”

“……我确实是因为不够满意。”

“还好。用起来很趁手。”

陈清雾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是滴水不漏的解释,完全可以自圆其说,不是吗。

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糊弄过去了。

又本能地不敢继续追问。

后面她不再说话,而孟弗渊也没再出声。

一直到了工作室门口,车停下,孟弗渊手松开方向盘,斟酌过后方才开口,“前几天,我妈和廖阿姨去看了祁然的比赛。”

陈清雾“嗯”了一声。

“她们说,祁然状态不太对,冲得有点凶,差点出事。”

陈清雾抬眼,忙问:“他还好吗?”

“没事。”孟弗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恕我冒昧。清雾,你们是还没有和好,还是又分手了。我不应该过问你们之间的事,只是家里有些担心,问祁然他又不肯开口。”

陈清雾惊讶,片刻又想,那也不奇怪,“……渊哥哥,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跟祁然是一对。”

孟弗渊一顿,“……你们不是吗?”

“不是。从来就不是。”

孟弗渊手掌一下搭上了方向盘,手指紧扣,似乎如此才能不让一时间翻涌而复杂情绪的外泄,“那你们……”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哑了两分。

陈清雾身体往后靠去,疲惫地叹声气。

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觉得孟弗渊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但她可能太缺,太缺一个家长阵营的知情人,所以这一刻选择了实话实说:“他从来不喜欢我,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孟弗渊不是很敢苟同这个判断,但清雾这样说,或许是有她自己的立场和判断。

“渊哥哥你知道我研究生毕业做的那只杯子,我送给祁然了吧。”

花与雾。

当然知道。

孟弗渊“嗯”了一声。

“有个民艺理论家叫柳宗悦,他说,器物有被制作出来的前半生,和被使用的后半生。在祁然那里,那只杯子的后半生被封存了。我每次去他房间,看到展架上的杯子,都会很难过,因为杯子就是用来喝水的啊——你能理解吗?”

感情也是同样,应当被“使用”,而非上供。

孟弗渊沉默不语。

他不敢说“我能”。

陈清雾抬手捂住脸,“……你们不要再来问我了,我不欠他一句交代。我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孟弗渊听见她声音变得潮湿。

他不敢回头去看。

或许正是因为她那么难过,他不敢回头去看。

孟祁然从未上场,并不等于他就可以顺势上场。

因为她的注视从来就只为祁然一个人。

她的难过也是如此。

天已经黑了。

车厢里寂静得像在无风的山谷。

思绪纷乱,来不及一一整理。

他听见压抑的抽泣声,往后视镜里看去,却只看见她垂落的长发,挡住了所有表情。

陈清雾忽然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

随即车子启动。

她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去哪里?”

孟弗渊没有回答她的话。

那沉默的背影,有种无言的冷峻。

陈清雾也没再问。

随便吧。

车朝着更荒僻的远郊开去,沿路灯火都变得稀疏。

似乎开了半小时,车终于停下。

他们停在了一座桥下,河边是破碎石滩,沿河长出了茂盛的芦苇丛。

孟弗渊下了车,往后走了一步,拉开后座车门。

陈清雾抬眼。

他戴着尾戒的那只手递了过来,“下来吹吹风就没那么难过了。”

“……真的吗?”

“嗯。”

他试过无数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安

感谢支持正版

本章留评都有红包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