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篷骡车彻底停驻在了这片浩瀚无边的原始林海边缘。再往里,参天古木盘根错节,藤蔓缠绕如巨网,厚达尺许的落叶层下暗藏着朽木坑与湿滑的苔石,骡车已绝难前行。
阿张深知,接下来的路,只能依靠双脚。他将骡车赶到一处隐蔽背风的山坳,用树枝和油布仔细遮掩好,确保从外面难以发现。车厢内,阿幼朵依旧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却平稳。阿张将最后几张厚实的羊皮褥子层层叠好,将她妥善包裹,又留下足够的清水和易于咀嚼吞咽的奶疙瘩、肉糜在触手可及之处。
“小石头,看好家,看好师姐。”阿张蹲下身,平视着徒弟的眼睛,“除非是我回来,否则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记住师父教你的隐藏气息的法子。”
小石头用力点头,小脸紧绷,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郑重:“师父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师姐!你……你早点回来。”
阿张揉了揉他的脑袋,背上一个准备好的行囊,里面装着肉干、炒米、皮囊水、火折子、绳索以及那柄用布缠好的铁剑,毅然步入了这片未知而古老的绿色秘境。
一入林海,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光线被巨大的树冠层层过滤,只剩下幽暗朦胧的绿意。空气冰凉湿润,吸入口鼻带着草木腐烂与泥土的腥甜气息,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磅礴的生命力。脚下厚厚的落叶软绵陷足,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吹过树冠发出的呜咽般的林涛,以及不知名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空灵鸟鸣或兽吼,更反衬出此地的深邃与神秘。
阿张运转起九阳真元,双目精光微闪,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耳廓微动,仔细分辨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声响。他按照苏合阿爸模糊指点的方向,以及沿途向少数牧民打听到的“神山在东偏北”的传闻,谨慎地向林海深处行进。
走了约莫大半日,林木稍稀,前方出现了一道蜿蜒清澈的溪流。溪流对岸,竟有几缕极淡的炊烟袅袅升起。
有人烟!
阿张精神一振,小心地涉过溪流,朝着炊烟的方向寻去。不多时,一片小小的聚居地出现在眼前。几座低矮的、用原木和泥土搭建的“地窨子”半嵌在地下,屋顶覆盖着树皮和厚土,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炊烟和周围开辟出的几小片种着山芋、白菜的菜畦,几乎难以发现。
几个穿着臃肿、兽皮缝制衣服的汉子正围坐在一起处理猎物,用的是骨针和筋线,动作熟练而沉默。他们的面容有着常年在山林中劳作生活的粗犷与风霜,眼神锐利而警惕。
阿张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乎瞬间,那些汉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抓起了靠在手边的猎叉、柴刀和粗糙的弓箭,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阿张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防备。一个半大的孩子惊呼一声,飞快地钻回了最近的一个地窨子里。
阿张停下脚步,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各位乡亲,在下路过此地,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些事情。”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加警惕和茫然的眼神。那几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低声用一种阿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快速交流了几句,语调急促而充满疑虑。那是满语的一种方言。
语言不通。阿张心中一沉。
他尝试着用手比划,指向东北方向,做出高山的形状,又做出寻找草药的动作。
那些山民似乎明白了他的部分意图,但警惕并未减少。一个为首的年长猎人摇了摇头,用生硬且口音极重的汉语夹杂着手势说道:“外面来的?……神山……不能去……危险……回去!”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摆手,态度坚决,示意他离开。
阿张心中焦急,从行囊中拿出一些剩余的银钱和几块精致的奶疙瘩试图交换信息。山民们看到银钱,眼神波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地摇头,对那指向东北方的大山显得极为敬畏,不肯再多言,只是不断重复着“危险”、“回去”、“山神会发怒”之类破碎的词语。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之前那个跑掉的孩子搀扶着一位老人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老人极其年迈,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仿佛记录着这片林海所有的岁月。他身形佝偻,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奇异兽骨、缠绕着彩色布条的木杖,但他的眼睛却不像其他老人那般浑浊,反而异常清亮,深邃得如同古井,此刻正静静地落在阿张身上。
老人一出现,所有山民都微微躬身,流露出恭敬的神色。
老人的目光在阿张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他背后那用布缠裹却依然透出些许形状的长条物事(铁剑),以及阿张那双因修炼《九阳炼体法》和历经杀戮而异常沉静锐利的眼睛。随后,老人的目光似乎越过了阿张,仿佛能穿透重重密林,感受到那山坳骡车中阿幼朵微弱而奇异的魂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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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在蜀山当魔修请大家收藏:()我在蜀山当魔修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老人开口,说的竟是相对流利许多的汉语,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口音:“远来的客人,你身上带着烈日灼烧的印记,也缠绕着深沉的煞气与……一丝微弱的佛音。而你追寻的方向,却牵动着一缕如风中残烛般脆弱纯净的魂灵。这奇特的交织,令人好奇。”
阿张心中剧震,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人绝非普通山民。他恭敬地抱拳行礼:“老人家慧眼。在下为救治亲人,不得不冒昧前来,寻求一线生机。听闻神山之上或有灵药,万望老人家能指点迷津。”
老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聚居地边缘一个独立、看起来更为古老的地窨子,门口悬挂着风干的草药、兽骨和羽毛串成的饰物。阿张在其余山民依旧警惕但不再阻拦的目光中,跟了进去。
地窨子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和烟熏味。中央有一个火塘,余烬未熄。老人示意阿张坐下。
“你要找的,是‘白山’之巅,‘龙潭’之畔的‘日月精华所钟之宝’,对吗?”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正是!求老人家指点!”阿张急切道。
“那是神圣之地,亦是禁忌之地。”老人的目光变得无比严肃,“白山,是我们世代尊崇的圣山。山顶的龙潭(天池),是天神沐浴的明镜,映照着日月星辰。守护那里的山神,威严而强大,不容亵渎。”
“您说的仙草……”
“确有灵物生长于极险之处,受雪水、日月与龙潭灵气滋养。”老人缓缓道,“有的能吊命续魂,有的能修补元气……但它们皆有灵性,更有强大的守护兽徘徊左右。凡人贪念一起,往往便是葬身雪壑,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紧紧盯着阿张:“你的力量异于常人,或可比寻常人多走几步。但你的心,是否纯净?你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定,能抵挡诱惑与恐惧,并对山神保持最崇高的敬畏?而非仅仅是掠夺?”
阿张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且坚定:“在下只为救人,别无他求。愿以性命起誓,心怀敬畏,若得神草恩赐,永感山神之恩,绝无亵渎之意。纵有万险,百死无悔!”
老人凝视他良久,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与心灵的重量。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身后一个古老的木匣中,取出一个用干枯苔藓包裹着的小小块根状物,递给阿张。
“带上这个。若遇浓雾迷途,或可点燃一丝,它的气息能让你暂时避开某些喜暗厌洁的‘东西’的骚扰。但记住,它无法对抗真正的守护灵兽,更无法平息山神的怒火。”
接着,他用木杖在地上粗略地画出了一幅路线图:“沿着这条溪流向上,走到尽头,你会看到一道巨大的瀑布,如银河落于碧潭。那是‘彩虹之门’。绕过碧潭,从西侧最陡峭、布着黑色火山岩的那一面向上攀。那里人迹罕至,毒虫猛兽亦少,但险峻异常,非勇毅之人不可行。攀上那道岩壁,便能望见更高的雪线……再往上,我便不能多言了。记住,心怀敬畏,量力而行。若见异香扑鼻、光华流转之物,切莫急于上前,需观察再三,往往极致的美丽伴随着极致的危险。”
阿张将老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心里。他郑重地接过那块奇异的苔藓包,再次深深行礼:“多谢长者指引之恩!此情永志不忘!”
老人摆摆手,眼神复杂:“去吧。愿你的诚心能感动山神,愿那纯净的魂灵能得到庇佑。若事不可为……便是长生天的旨意了。”
阿张退出地窨子,外面的山民依旧看着他,但眼神中的警惕似乎少了一些,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肃穆。阿张向他们微微点头致意,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循着来路返回。
他的心中既充满了获得指引的振奋,也压上了更沉重的巨石——前路的危险远超想象,不仅有自然天险,更有超乎理解的“神灵”与“灵兽”。
但希望之火既已点燃,便再无回头之路。
回到骡车旁,小石头立刻从隐蔽处钻了出来,紧张地看着师父。阿张简要说明了情况,安抚好徒弟,然后将老人给予的奇异块根小心收好。
他站在山坳口,再次眺望东北方那巍峨连绵、云雾缭绕的墨绿色山体,目光仿佛已穿透层层林海,看到了那飞泻的瀑布,那陡峭的黑色岩壁,以及那更高处,皑皑白雪覆盖的、神圣而未知的峰顶。
目标已然明确,道路依旧艰险。
他深吸一口林海冰冷而充满生机的空气,握紧了拳。
休整一夜,次日天明,他将必要的物资打包成两个背囊,一个自己背负,一个让小石头背上。然后用厚实的皮裘将阿幼朵仔细包裹、固定在自己背后。
“朵儿,叔叔带你上山。”他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却坚定。
“小石头,跟紧我,每一步都要踩稳。”
“是,师父!”
晨曦透过稀疏的林隙,洒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柱。阿张背负着沉睡的希望,带着年幼的徒弟,迈开了脚步,真正踏入了莽莽林海,向着那道“彩虹之门”,向着圣山深处,开始了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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