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商朝当贞人 第52章 博弈

陆亚联合羌族的战略推行得并不顺利，正如永宁所料，边境互市突如其来的价格波动和流言蜚语，让羌族首领们变得犹豫不决，对姬发使者提出的条件也更加苛刻。

姬发虽信任陆亚，但面对不断追加的资源需求和迟迟未有的实质性进展，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焦躁与疑虑。

陆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他并非庸才，很快将异常指向了可能的“人为干扰”。而能在周原拥有如此能量、且有意与他为敌的，首要怀疑对象自然便是永宁。

他决定不再被动应对市场的无形之手，而是要主动设下一个局，一方面解决当前困境，另一方面也要试探甚至反击永宁。

……

周原每年春季都会有一次大型的“社祭”，祭祀土地与谷神，之后便是盛大的集市，周边方国、部落的商人都会云集于此，交易物资，可视为一场小型的“国际贸易博览会”。

今年，由于姬发有意联合羌族，特意向多个羌人部落发出了更隆重的邀请。

陆亚计划借此盛会，一举扭转不利局面。

他的计策核心在于 “盐” 。

盐乃民生必需品，更是周原制约周边部族的重要战略物资。周原的盐主要来自东南方向的池盐和井盐，由官方严格控制。

陆亚向姬建献策，在社祭大集上，由周室出面，以“彰显周室慷慨，促进睦邻友好”为由，向与会的羌族及其他友好部落代表，限量、低价出售一批优质盐块。

此举既能缓解羌族因之前市场波动产生的不满，展示周室诚意，又能借此吸引更多部落前来，扩大影响力，可谓一举多得。

姬发认为此计甚妙，全权交由陆亚操办。

然而，陆亚在此计中暗藏杀机。

他提前动用姬发赋予的资源，暗中从盐库和几个大盐商手中囤积了相当数量的盐，准备在集市上以极低价格放出，制造轰动效应。

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先以低价吸引眼球，造成短期盐价下跌假象，然后利用囤积的盐和官方渠道，在集市后期突然收紧供应，并散布“盐路受阻”的谣言，引发抢购和恐慌，使盐价飙升。 他再让事先安排好的人在高位抛售囤积的盐，牟取暴利的同时，也让周室官方能够以“平抑物价”的姿态介入，进一步掌控盐业贸易，削弱那些可能被永宁影响的私商，包括易器坊关联的渠道。

此计若成，既可打击永宁的经济网络，又能彰显他陆亚和姬发惠及盟友的能力。

消息很快通过占瑾的信息网传到永宁耳中。

“盐？”

永宁闻讯，非但没有惊慌，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了然和算计的光芒。

“陆亚倒是打得好算盘，想用盐来破局，顺便给我下套。”

她立刻意识到，这不仅是危机，更是天赐良机！

她连夜召来占瑾，进行了一场极其缜密的推演和部署。

第一步，精准测算，预判动向。

永宁凭借对周原盐业生产、库存、消耗数据的掌握这些数据她早已通过商业网络和姬奭的渠道悄悄收集，以及对各部落尤其是羌族用盐需求的估算，迅速在脑中建立起一个简易的供需模型。她判断，陆亚若要制造足够大的市场波动，其囤积的盐量必然巨大，短期内会对市场造成冲击，但周原盐的总体产能和库存足以支撑，关键在于时机和信息差。

第二步，将计就计，暗度陈仓。

永宁下令：“阿兄，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金货币，秘密从更远的、不受陆亚影响的盐区购入大量普通品质的盐，成本可控即可。同时，让关联的商铺，在集市开始初期，配合陆亚的低价策略，甚至可以将少量存货以略高于官价但远低于平时市价的价格出售，营造出一种‘盐价普降’的繁荣假象，助长陆亚计划的‘成功’。”

占瑾不解：“这不是帮了他吗？”

永宁冷笑：“让他先得意。他抛得越多，囤积成本越高，后期想拉升价格就越需要更大的力度和更猛的谣言。正好借此机会，低成本吸纳他抛出的盐，并完成吾等自己的囤积。记住，吾等目标不是和他抢那点差价利润。”

第三步，信息操控，引导舆论。

就在陆亚准备散布“盐路受阻”谣言的前夕，永宁抢先一步，通过市井茶肆、往来商旅等渠道，释放出几条经过精心设计的“消息”。

暗示西伯侯仁德，体恤民艰，已下令严查囤积居奇者，确保社祭期间物资充足，物价平稳。此举先发制人，给陆亚后续的“谣言”设置障碍，并将其行为置于“违反侯爷仁政”的道德劣势。

宣扬己夫人因感念侯爷德政及百姓辛劳，近日于宫中日夜祈福，并捐出私己，委托贞人永宁购粮备盐，欲在社祭后用于抚慰孤寡，彰显周室仁爱。此为姬己造势！将她的形象与“仁慈”、“恤民”紧密相连，拔高其政治和道德声望。

隐约透露，东南盐路确有小小不畅，这是事实，每年春季雨水多，运输偶有延迟，但侯爷已派得力干员疏通，不日即可恢复，且周原盐储充足，足够支应数年，劝诫百姓勿信谣传谣。既承认部分事实增加可信度，又强调大局稳定，瓦解恐慌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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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社祭大集最后一天，陆亚按照计划开始收紧盐货，并派人散布“盐路被戎狄所断，盐价将飞涨”的谣言时，永宁的杀招启动了！

早已准备就绪的、隶属于易器坊关联商号的数支车队，浩浩荡荡进入集市最显眼的位置，打出醒目招牌。“奉己夫人慈谕，平盐价，安民心”！

以低于陆亚炒作前市价一成的价格，敞开供应品质良好的盐，同时，大量此前被永宁暗中吸纳的盐也通过其他渠道流入市场。

与此同时，姬昌派出的“得力干员”也“恰好”传来消息，东南盐路疏通完毕，大批盐车正在赶来途中。

永宁更是亲自出现在集市，并非以贞人身份，而是以“己夫人委托代理人”的身份，向众人宣讲姬昌的德政和姬己的仁慈，并现场将部分盐以极低价格售给那些确实贫困的庶民和远道而来、盘缠将尽的小部落商人。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陆亚精心策划的盐价恐慌还未兴起，就被彻底扼杀。

市场盐价不仅没有飙升，反而在永宁有计划的供应下稳中有降。羌族等部落商人买到了足够且价格公道的盐，对周室，尤其是那位“仁慈的己夫人”感激不尽。庶民们更是交口称赞己夫人的恩德。

而陆亚，则因为试图操控市场尽管隐晦却惨遭失败，在姬发和众人眼中，能力大打折扣，其“奇谋”也蒙上了一层“急功近利”、“险些酿成民怨”的阴影。

姬发虽然得了“慷慨售盐”的初始美名，但最终的风头和人望，全被姬己和永宁摘走。

太姒得知此事，气得摔碎了心爱的玉盏，却无可奈何，因为姬己此举占尽了“仁德”的大义名分。

永宁站在喧闹的集市中，看着恢复秩序的市场和脸上带着满足笑容的人们，心中平静无波。

这一局，她赢得很漂亮。

不仅挫败了陆亚的阴谋，保全并壮大了自己的经济网络，更重要的是，成功地将姬己推到了“贤德”的政治前台，为其积累了宝贵的民望和政治资本。

她远远望见陆亚站在姬发身后，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地看向她这边。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这一次过招，她向陆亚，也向周原所有人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超级运算能力、精准的市场分析和预测、大局观将商业行为与政治目标完美结合以及借势造势的高明手段。

陆亚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

周原的博弈，远未结束，但经此一役，永宁更加确信，在这个时代，智慧、信息和对人心的把握，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而她，正在逐渐掌握这种力量的运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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