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80年代当教父 第75章 南国试金

南下的火车轰鸣着，将北方的萧瑟远远抛在身后。窗外的景色逐渐染上南国特有的葱郁，湿润的空气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与东北截然不同的、温热而陌生的气息。陆子谦靠在硬卧车厢的窗边，望着飞速倒退的田野，心中既有对广交会的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此行带了八个人的团队，除了吴工、顺子和几名业务骨干，还特意带上了品牌小组那个最有灵气、刚从纺织学院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设计员小方。他要让团队亲身感受市场的脉搏。

抵达广州，扑面而来的喧嚣与活力让来自北方的众人有些目不暇接。高耸的楼房（相对此时内地而言），川流不息的车辆，穿着时髦的行人，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方言和外语，无不彰显着这座南方门户的开放与繁华。

“我的乖乖，这地方……比咱清州热闹一百倍！”顺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感叹。吴工则扶了扶眼镜，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陆子谦嘴角微扬，前世上海滩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重叠，让他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他从容地安排入住、布展，指挥若定，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气度，让团队成员更加信服。

广交会开幕，万商云集。二纺厂的展位位置不算最好，但陆子谦早有准备。他没有像大多数厂家那样，将各种布料样品堆得满满当当，而是精心布置了一个简洁、明亮的空间。正中央悬挂着新设计的、充满现代感的“清纺”商标和巨幅广告画，两侧则重点展示了经过技术改进后生产的几种主打面料样品，手感、色泽、垂坠度都明显优于市面上的普通产品。小方穿着利用新面料自制的连衣裙作为“活招牌”，亭亭玉立，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子谦亲自站在展位前，用略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向驻足的中外客商介绍产品。他不仅讲解面料特性，更着重阐述二纺厂的技术实力、质量管控和品牌理念。这种超越单纯买卖、带有品牌营销意识的谈吐，让不少见多识广的客商也感到新奇。

几天下来，二纺厂的展位前始终人流不断。不仅顺利签下了几笔可观的订单，远超预期，更重要的是，建立了多条有价值的客户联系渠道。几位来自东南亚和欧洲的客商，对二纺厂的技术改进能力和品牌意识表现出浓厚兴趣，表示了后续深入合作的意向。

吴工和小方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却兴奋异常。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家厂子的产品在更广阔的市场上具备的竞争力。

然而，在一片向好中，陆子谦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有几个看似普通的国内客商，对二纺厂的技术细节，尤其是那套德国改进方案的思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刨根问底的兴趣，问题非常专业，甚至有些刁钻。陆子谦表面热情解答，心中却暗自警惕，吩咐吴工在介绍时有所保留。

更让他注意的是，展位附近似乎总有一两个若即若离的身影，不像采购商，也不像工作人员，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二纺厂展位的人流和动静。

“顺子，留意那两个人。”陆子谦低声吩咐。

顺子会意，不动声色地加强了警戒。

展会的最后一天下午，人流稍减。一位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二纺厂的展位。他仔细查看了样品，又拿起那份制作精美的画册翻看，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位先生，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陆子谦迎上前，笑容得体。

“面料不错，设计也有想法。”中年男子放下画册，看向陆子谦，普通话带着轻微的港台口音，“尤其是这个改进思路，很有意思。不知道陆厂长方不方便详细聊聊？”

他的目光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当然可以，这边请。”陆子谦心中微动，将他引到展位内侧的洽谈区。

交谈中，男子自称姓李，来自台湾一家大型纺织贸易公司。他对二纺厂的技术改进细节问得极其深入，甚至提到了几个连吴工都还未完全吃透的技术参数节点。陆子谦应对从容，既展示了实力，也巧妙地避开了核心机密。

“陆厂长年轻有为，见识不凡。”李先生听完，微微颔首，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据我所知，内地像二纺厂这样有想法、有技术的厂子，往往面临资金和设备的瓶颈。不知道陆厂长有没有考虑过，引入外部的战略投资？我们可以提供充足的资金和最先进的设备。”

来了！陆子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感谢李先生厚爱。二纺厂目前发展稳健，暂时没有引入外部投资的计划。我们更倾向于依靠自身积累和国内合作，稳步发展。”

“哦？”李先生似乎有些意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太可惜了。不过，商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陆厂长将来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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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谦拿起那张名片，上面只有名字“李正雄”和一个香港的电话号码，公司名称却语焉不详。他随手将名片递给顺子：“收好，也许有用。”

他走到展位外，看着李先生一行人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眉头微蹙。这个李正雄，出现的时机和提出的条件，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味道。是单纯的商业合作试探？还是与那暗处的指环有所关联？

正当他沉思时，小方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和气愤：“陆厂长！不好了！我们……我们刚刚清点物品，发现少了一版最新的改进方案草图！就是吴工画了重点标注的那张！”

陆子谦脸色一沉！那张草图虽然不算最核心，但也包含了关键的改进思路！

“什么时候发现的？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就……就在刚才！之前李先生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在文件夹里的！”小方急得快哭了。

陆子谦目光瞬间扫向展位周围，那几个之前若即若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立刻对顺子道：“通知我们的人，立刻暗中在附近寻找，注意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不要声张！”

顺子领命而去。

陆子谦站在原地，广交会喧嚣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远去。他看着手中那份印制精美的“清纺”画册，又想起李正雄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明处的订单与赞誉，暗处的窥探与失窃。这南国的试金之行，果然印证了他的预感——机遇与风险，从来都是并蒂而生。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展馆外广州灰蒙蒙的天空。商业帝国的征途，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而这一次，对手似乎换了一种更“文明”，却也更加难以防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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