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时候,朝惊鸿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歇腿,怀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
那猫儿身形小巧,四肢纤细,一双异色的鸳鸯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系统的化身自然非比寻常,看似小小的猫儿,行动敏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夜间便能将京中所有要员的府邸探个遍。
【红红,晋王自己也不干净,他真的会去顺水推舟,踩齐王一脚吗?】
小白猫仰起头,毛茸茸的脸颊蹭了蹭朝惊鸿的手心,声音带着几分困惑,【那如果真的彻查齐王,连累了他自己怎么办?】
朝惊鸿低眉轻笑,修长的手指从猫儿背脊滑向案几边缘,无意识触到半片桃木梳。
梳齿间缠着几缕银丝,裂口处蜷起毛边,像被火燎过的旧书卷。
当年母亲的遗物一分为二,一半梳子给了朝惊鸿,一半便给了她兄长,兄妹二人从来将各一半的木梳随身携带。
现下这半把梳子是随着她兄长的尸身,从战场上抢回来的。
"他会的,他当然会——"她突然掐住另一片染血的残梳,齿根卡着的碎甲在烛火下泛出幽蓝冷光,"咱们这位晋王,不聪明却又有点小聪明。
"
窗外夜色沉沉,天边一轮冷月孤悬。
晋王赵雍自幼长于深宫,耳濡目染了太多阴私手段,虽无大智,却将老皇帝的脾性揣摩了个十之**。
他走不了君子之道,偏又自以为是,以为那点偷梁换柱的伎俩便能搅动风云。
"再蠢的人也不至于引火烧身?"
朝惊鸿忽然嗤笑,指尖摩挲着战损木梳的断口——那半片梳子从北疆归来时裹着血麻布,木纹里渗着洗不净的铁锈味,如今仍保持着刺入甲胄夹层的姿态。
就像齐王跟晋王,贪心吞了理智,竟在两国对峙时因为可笑的站队问题对边关下手。
小白猫的尾巴扫过小几桌,将两半残梳推得更开。
旧的那片梳脊雕着并蒂莲,早被十年晨昏磨成琥珀色,新裂的却似焦骨,齿缝嵌满沙砾。
氤氲灯火下,勉强拼合的裂痕,正穿过莲心。
【可若皇帝疑心晋王消息来源......】
"所以我替他补全了'证据'。
"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如今的朝惊鸿更知道,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
朝惊鸿忽然将染血残梳按在密信上,裂纹恰与"齐王私印"四字重叠,"他先前投鼠忌器,怕说不清为何知晓边关实情,如今这封通敌信,可是从'齐王府暗桩'手里截获的。
"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她袖口银丝昙花忽明忽暗。
案上两半木梳隔着寸许,像塞外那道吞了十万旌旗的裂谷。
旧梳齿尖坠下的露珠砸在密信边缘,晕开“赵亓”
二字的朱砂印。
"只需再等等。
"她伸手去拢猫儿,袖风却惊得残梳震颤,"等这把火——"
话音戛然而止。
第七根断齿勾住她小指,掌心刺痛不知来自木刺,还是那年上巳节,年岁尚轻的兄长笑着用梳齿轻刮她手背留下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