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谧,如墨般的夜色将小院彻底笼罩。
院里没有挂灯笼,唯有惨白的月光将一棵歪脖子树映在地上,伸长的枝干显得张牙舞爪。
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道瘦弱的身影用帕子捂着嘴坐在床上,微曲着身子,神色痛苦,看起来难受得不行。
那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染上几点鲜红,在床上人苍白如纸的面色映衬下更显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咳嗽声终于平缓了些,朝惊鸿慢慢走到桌边,微颤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便尽数吐了出来。
茶水粗糙干涩,又冰冷刺骨。
朝惊鸿神色微黯,朝家这京城远亲虽不是什么连延几朝的世家大族,可也武将中独一份的驻国大将军之衔。
便是庭院里做洒扫的下人,也不会喝这样的茶。
朝惊鸿喉间传来的灼烧感更甚,胸口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正难受着,屋中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婆子出现在门口,看到朝惊鸿样子,面上露出险恶神色,又捂住口鼻,“你这丧门星天天吐血,怕不是染上了痨病!”
说着,她又将手中的食盒随意往桌上一扔,又啐了一声便要离去。
朝惊鸿打开食盒,看到里面又是寒酸的几个冷馒头,顿了顿,忽地伸出手,将食盒挥在地上。
那婆子转过头,满脸难以置信,伸手指着朝惊鸿的鼻子便破口大骂道,“你这贱蹄子疯了不成?”
朝惊鸿冷冷看着她,开口道,“我是不是痨病,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这府中原本给我的是小姐的份例,可真正用在我身上的不过百一,就连我原本带来的那些金银细软都一一被你偷了去,反倒让我无钱买药,我的病又如何能好?”
“你放屁!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那婆子一下子提高声音,却遮掩不住满眼的心虚。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朝家幼女到府中已有月余,向来是唯唯诺诺,对着她这下人都像个鹌鹑一样,今日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朝惊鸿冷笑一声,“好啊,你说我污蔑了你,那我明日就去问问这府中家主,他原本想给我的,到底是怎样的待遇!”
闻言,那婆子心中更慌,面上却是梗着脖子继续道,“去就去!
你以为我会怕你?”
说完,她转头离去,出门间还险些绊了自己一脚。
见她走了,朝惊鸿冷着脸踢了一下脚下沾灰的馒头,眉眼中尽是锋利。
若是那婆子还在这,看到她这般神色,一定会以为她是被夺舍或是调包了。
但朝惊鸿确实是朝惊鸿,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