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飞舟在无垠星海中艰难航行。船体多处破损,那尊承载祖灵的鸟形雕像已化为齑粉,只留下焦黑的底座。几名幸存的魂引遗族战士默默操控着飞舟,眼神空洞,偶尔偷偷望向舱内盘坐疗伤的陆凡与雪倾颜时,便迅速低下头,混杂着恐惧与一丝残存的、扭曲的敬畏。
飞舟内部空间狭小简陋,弥漫着兽皮、骨器与某种陈旧香料混合的怪异气味。陆凡与雪倾颜占据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两人伤势极重,尤其是陆凡,五蕴道莲近乎沉寂,只能依靠青莲核心缓慢散发的纯净生机,勉强吊住道基不崩。雪倾颜稍好,但也本源亏损,冰凰真血稀薄。
陆凡强忍剧痛,心神沉入道莲深处。青莲核心的传承烙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伤势,却提供了更高层面的疗愈思路。他不再试图强行吸纳外界驳杂能量,而是以青莲创生之力为引,琉璃心光为护,引导自身残存的混沌与初火本源进行最基础的“相生”循环,如同在废墟上点燃微弱的篝火,一点点温暖、加固濒临崩溃的道基。过程缓慢而痛苦,但胜在稳固。
雪倾颜则全力吸收飞舟外稀薄的星辰之力,转化为冰寒真元,一边修复己身,一边将最精纯的部分渡给陆凡,助他稳定伤势。她看着陆凡苍白如纸的侧脸,冰蓝眸中忧色深重,却也只能默默守护。
航行持续了不知多久。星海景象变幻,从稀疏死寂,逐渐进入一片由无数细小、黯淡的尘埃与冰晶构成的广袤星云——**星云。星云内部光线扭曲,神识感知被极大压制,寻常修士极易迷失方向。魂引遗族飞舟却似乎轻车熟路,船身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在星云中微微发亮,指引着方向。
终于,前方星云深处,出现了一片极其怪异的景象。
无数大小不一的、形似棺椁或墓碑的暗沉岩石、星辰残骸、乃至某些巨大生物的骨骼,以违反常理的方式悬浮、堆叠在一起,构成一片蔓延不知多少万里的“墓地”星域。这些“墓碑”之上,大多刻着与遗族战士身上类似的扭曲图腾,散发着微弱的灵魂波动与岁月沉淀的死寂。而在墓地的最中心,悬浮着一颗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星辰残骸,残骸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孔洞中隐隐有幽绿的魂火闪烁,如同无数只眼睛。
这便是“魂归星冢”——魂引遗族世代守护与栖息的圣地。
飞舟靠近星冢,穿过那些令人不安的“墓碑”林,最终降落在漆黑残骸表面一处相对平坦、类似祭坛的区域。祭坛以某种暗紫色的晶石铺就,刻满了繁复的图腾,中央耸立着一座更加高大、由不知名黑色兽骨搭建而成的神殿,神殿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幽深黑暗。
“尊使……请随我来。大祭司……在‘魂眠圣殿’等候。”断臂的异族头领恭敬(或者说畏惧)地在前引路。其他遗族战士则匍匐在祭坛边缘,头也不敢抬。
陆凡在雪倾颜的搀扶下走下飞舟,踏上晶石祭坛。脚下一股冰凉、直透神魂的寒意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着香火与腐朽的灵魂气息。他体内那枚青莲核心微微悸动,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有些排斥,但那一丝源自石戒的轮回微光,却隐有共鸣。
两人跟随头领,步入那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神殿。
神殿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广阔,一根根粗大的、雕刻着各种灵魂升腾、归往场景的骨柱支撑着穹顶。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幽绿光芒的宝石,映照得殿内光影幢幢,鬼气森森。空气中飘荡着低沉、重复的诵经声,似乎有许多人在不同角落同时吟唱,却又看不见人影。
大殿尽头,是一座高高的骨制祭台。祭台上,盘坐着一位身披黑色羽毛编织的长袍、脸上布满如同树皮般褶皱与诡异油彩图腾的老者。老者身形佝偻,几乎与身下的骨座融为一体,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簇与神殿宝石同色的幽绿火焰,正静静地注视着走进来的陆凡和雪倾颜。
他,便是魂引遗族的大祭司,气息沉凝如渊,晦涩难明,竟给陆凡一种不亚于合道后期的压力感,但这压力中又透着一股枯朽与暮气。
“外来者……身怀‘往生’之息……却又沾染‘净化’与‘存在’的禁忌之力……”大祭司开口,声音苍老沙哑,如同摩擦的骨片,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灵魂的回响,“你……净化了祖灵的投影。”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陆凡强撑伤体,不卑不亢,直视那双幽绿火焰:“贵部祖灵,以魂火相迫,欲行献祭之举。在下自保而已。”
“自保……”大祭司低低重复,幽绿火焰跳动了一下,“能净化祖灵投影,即便只是虚影,也非同小可。更让我好奇的是,你身上那一丝‘往生’气息,纯净而古老,远非我族世代祭祀积累的驳杂信仰可比……你接触过‘往生灯’?”
终于切入正题!陆凡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略有感应。在下正是为此而来,寻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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